国公府
自从回到国公府,不论当日是否刮风下雨,还是艳阳高照,每日辰时,白冬瑶必定带上自己精心准备的汤水点心,到东院给佟老太夫人请安。
哪怕到目前为止,好几天过去了,佟老太夫人依然以种种藉口拒绝白冬瑶,但白冬瑶送去的汤水点心也由最初的毫不犹豫地拒绝,到目前推辞一番就收下来,然后给予一定的赏赐。哪怕那些赏赐在白冬瑶看来根本上不了台面,并且再一次对佟老太夫的自私冷漠的心性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但看在其它人眼里,白冬瑶已慢慢地被佟老太夫人接纳。
每每想起此事,白冬瑶就会暗叹无论在什么情况下,“糖衣炮弹”都很有用。
这一点,由目前国公府里的下人见到白冬瑶时,不再像之前那般虽做着请安的动作,却眼含蔑视,而是发自内心的敬畏和害怕,就怕白冬瑶成功翻身后找他们一算前账的情景里就能瞧出来。
当然,做出这些行为的只是一些普通的下人,而那些主子们的心腹却依然一如既往地对待白冬瑶,哪怕白冬瑶知道他们对自己的尊敬和恭敬只是流于表面,私下里不定在如何议论讥讽于她,但她确实找不着任何这些人不敬的证据。
万般无奈之下,白冬瑶只能默默地将所有的苦水咽下肚去,并且将这些人全部添上了报复的黑名单,只待时机成熟,她一定不会放过这些人,包括给他们撑腰的主子!
“嘎嘣!”
清脆的声响,唤醒了不知何时再次陷于回忆里的白冬瑶。
看着散落一地的玉器碎片,白冬瑶慢慢地摊开手掌,从放置在一旁的医药箱里取出棉花和消毒的药洒,沾了点药酒,轻轻拭去手心的血迹。
随着她的擦拭,手心里密密麻麻,新伤未好又添旧伤的伤痕也显露在人前。
“呵!”白冬瑶双眼微眯,嘴角微勾,冷笑一声,往常她可是最怕痛的,有一点小伤口都要贴上邦迪,并且绝不沾水,以免伤口发淡。而穿越过来的五年里也是锦衣玉食,虽然每每看见恣意地享受着长公主和佟候爷等人疼爱关心的佟雅萱时,心里的嫉妒和怨恨等阴暗的情绪已快要将她整个人淹没,但,她也从未像现在这般动不动就做出一些伤害自己的举动。
这一切,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佟雅萱……”每念一次这个名字,白冬瑶就只觉得自己喉咙发痒,牙齿也像吸血鬼一般凸显出来,若佟雅萱出现在她的面前,定当毫不犹豫地扑上前去,生生地从佟雅萱身上咬下几口肉来生咽下去!
“叩叩叩……”
沉闷的敲门声,令白冬瑶迅速收敛了四散的情绪:“谁?”
“大小姐,是老奴。”隔着一扇厚重的木门,李嬷嬷的声音听得不那么真切,但白冬瑶那不知何时就紧绷的身子却立刻放松下来,就连扭曲的面容也恢复到正常:“进来吧。”
推门而入的李嬷嬷,立刻就被满地玉器碎片上面的血迹炫晕了眼:“大小姐,你受伤了?”
“只是一不小心而已。”白冬瑶摆了摆手,示意李嬷嬷将药箱收好。
随着李嬷嬷走近白冬瑶,鼻尖处传来的血腥气也就越发地浓郁起来。待到李嬷嬷看见白冬瑶手心那些纵横不等的伤口时,也忍不住倒抽了口冷气,忙不迭地从药箱里翻找出前几日杨氏特意派人送来的祛疤痕的药膏,不顾白冬瑶的拒绝动作,态度强硬地拽过白冬瑶的胳膊,挖了一大勺药膏抹在白冬瑶的手心,嘴里也念叼道:“大小姐,老奴知道你心里的苦,但女儿家最重要的就是这身肌肤了,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自残哪……”
说起来,白冬瑶最厌烦的就是这种老人家的唠叨话语,往常李嬷嬷也会有着诸多顾及,从不会在她面前露出这一面来。不过,自从回到国公府后,许是她流露出来的震惊和不可置信的绝望哀伤的态度令李嬷嬷发自内心的疼爱怜惜起她来,于是,不知从何时起,每每看见她自残时,李嬷嬷总会念上几句,但那擦药的动作却是万分地柔和。
低垂着头,一直念叼个不停的李嬷嬷,并未注意到白冬瑶看向她的目光里流露出一抹少见的温情。
待到李嬷嬷将白冬瑶整只右手全部包扎好后,才抬起头,道:“大小姐,老奴待会就吩咐厨房做一些滋补身子的汤水。”
白冬瑶可有可无地应了声,道:“李嬷嬷,老祖宗可有同意我出府?”
自上次白冬瑶从后门偷溜出府,又被佟雅萱派了一众婆子丫环押送回府后,白冬瑶不仅将佟雅萱恨之入骨,对特意将她唤去,让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看守后门的婆子被打得鲜血淋漓场景的杨氏也恼恨不已!
每每想起此事,白冬瑶耳旁都能听到那些凄惨的痛呼声,鼻尖都是浓郁得快要将她整个人淹没的血腥味。
李嬷嬷暗叹了口气,脸上也露出一抹为难。
白冬瑶深吸一口气,将到喉的怨气压下去,嗤笑一声:“这次,她又用了什么藉口?”
“这几天,外面突然传出了一些对大小姐不利的流言。”说到这儿时,李嬷嬷也一脸的恼怒:“也不知是谁到太夫人面前乱嚼舌根子,若让老奴知晓,定不让她好过!”
这几日白冬瑶讨好佟老太夫人的行为,李嬷嬷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与其说白冬瑶手上的伤口是她在恼恨之下,将那些玉器生生捏碎而弄出来的,倒不如说是白冬瑶为了做出令佟老太夫人满意的早膳而在厨房里折腾出来的。
当然,也只有李嬷嬷这个每日里亲眼看到卯时起身的白冬瑶,亲自到小厨房里熬粥做点心,然后辰时准时抵达东院送给佟老太夫人品尝的老嬷嬷,才会毫不犹豫地坚信这一点。实际上,府里的其它人,包括佟老太夫人自己都不相信那些点心汤水是白冬瑶亲自下厨做成的。
或者,从另一方面来说,佟老太夫人根本就不重视白冬瑶,甚至还心生厌恶,所以才会连调查都懒得做,直接就给白冬瑶的行为定了性——白冬瑶不过是想借此讨好她,增加在她心里的份量。
这一点,白冬瑶清楚,府里的其它人也清楚,因此,也怨不得众人会有意无意地在佟老太夫人面前嚼舌根,打压白冬瑶可能出头冒尖的一切机会。
“一郡蠢货!”以为这样就能让她坠落泥尘,任人踩压践踏?白冬瑶嘴角微勾,脸上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信手从衣袖里取出五封封了口的书信:“李嬷嬷,按照上面写的名字,找人将它们送出去。”
顿了顿,白冬瑶又一脸的肃穆:“记住,这件事,只能找最忠心的人去做。”
“是。”李嬷嬷只是随意地瞥了眼,就看清了最上面一封信封的人名,正因如此,她才忙不迭地垂眸,一脸慎重地应道:“大小姐,老奴这就去办。”
白冬瑶点点头,正准备继续叮嘱李嬷嬷几句时,房门再次被叩响了,接着,不知因何时而跑得满头大汗,脸颊通红的白莲冲了进来。
李嬷嬷眉头微蹙,不悦地喝斥道:“白莲!”
白莲猛地顿住脚步,看着一脸震怒的李嬷嬷,缩了缩肩膀,脑袋低垂,小声认错道:“白莲知错。”
李嬷嬷一脸严厉地说出惩罚:“念在你初犯,就予警告,扣半个月月银,若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是。”白莲扁扁嘴,下巴恨不能垂到胸口,满脸的委屈,却不敢再像往常还在长公主府里时那般向白冬瑶投去求情的目光,只因自白冬瑶被送回国公府的那天晚上,李嬷嬷就将她们这几个贴身侍候白冬瑶的丫环婆子唤到一起敲打了一番,话语里的警告威胁之意,连她这个向来愚盾的丫环都察觉到了,更不用说其它向来聪明的丫环婆子。
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后,白冬瑶才摆了摆手,道:“李嬷嬷,不过是一件小事,算了。”
“大小姐,这不妥。”李嬷嬷摇了摇头,提醒道:“国公府的规矩一向森严,如今大小姐才回府,虽暂住西苑,但大小姐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不知被多少人看在眼里,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唉……”白冬瑶长叹了口气,一脸的伤感:“是我连累你们了。”
“不,大小姐,这是奴婢们应尽的本份。”李嬷嬷和白莲异口同声地说道,然后就是一迭声地安慰表忠心的话语,而白冬瑶只需在恰当的时候里露出感动的神情就行了。
白冬瑶端起茶杯,抿了口水,润了润有些干涸的喉咙后,才看向白莲,以眼神询问白莲的来意。
白莲上前几步,眉飞色舞道:“大小姐,天大的好事!”
白冬瑶疑惑地挑挑眉,和李嬷嬷对望一眼,发现李嬷嬷也一脸疑惑不解时,遂笑了笑,顺势问道:“哦,什么好事,让我们白莲这般兴奋啊?”
白莲并未听出白冬瑶的话外之意,只因此刻的她满腹想要和众人分享的兴奋和激动:“大小姐,齐王府里的杜管家,亲自带人送来了一车的鲜花!”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