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姐所言令我甚是不解,既无开堂送审,何来盖棺定论?”白夜清看着孙继平:“孙大人的意思,若不是能私了,便是要公审吗?”rz90
“你一个女娃,不怕三番两次上公堂,毁尽闺誉吗?”孙继平鹰般的眼带着阴沉,直勾勾的盯着白夜清:“你也算个晚辈,何必把事情闹得不愉快?”
“孙大人说笑,您是要我认莫须有的罪名,杀人之罪,可不是走走公堂这么轻松吧?”
“那你的意思是,非要在众人面前丢尽脸面?”
白夜清忽然轻笑起来:“大人,若是身份清白,名誉又有何用,况且我本就是庶女,不需要寻个富贵人家,就算丢尽脸面,又有谁会记得?孙小姐不同了,她是官家小姐,您又位高权重,倘若出了什么岔子,孙小姐这辈子就算毁了,二者相权,孙大人还要追究下去吗?”
孙继平眯起眼。
白夜清的话,让他有些心惊。
只不过是半大的女娃子,却笑着把话说的狠厉。
孙继平为官多年,不是没见过有胆识的人,但以白夜清的年纪和身份,实属罕见。
“既然如此,孙大人开堂便是!”周苏镜见白夜清不肯松口,便不耐的催促道:“孙大人,毕竟是您的女儿,您也不想看到您的女儿和族中后辈蒙冤吧?”
听到周苏镜所说,孙继平心中极为不快。他的女儿自己又怎么会不清楚,要不是周苏镜私下里教唆,孙莹怎么可能会对孙巧儿下狠手,不仅如此,孙巧儿的死绝不可能是孙莹一人所为,肯定是周苏镜喊人做的,可是即使孙莹事发,谁又敢牵扯上周苏镜,闹到州牧头上去?
思及此,孙继平拔高声音对外头道:“来人,去把谢卿延等人请过来,半个时辰后,开堂!”
再一次站在堂前,白夜清还是有些感触。
原本以为这一世的路照着走,不该遇上的就避开,没想到世事难料,这路子竟然和上一世大相径庭。
等人陆陆续续的来齐了,又按部就班的走了遍程序,孙继平坐上了主位,惊堂木一拍,大声道:“堂下罪妇,你可认错!”
白夜清跪在地上,目光清明,直直的望着他:“小女无罪,不知大人从何说起?”
“当日你与孙巧儿发生争执,是与不是?”
“争执?我与孙小姐并未争执,只是理论了几句。”白夜清侧首看向站在一旁的谢卿延和程绯月:“山长和程先生都能作证。”
“的确如此,她们二人并未争执。”谢卿延抚须点了点头。
“虽然你们没有争执,但你污蔑孙巧儿换走你的绣样,事后怕东窗事发,便把孙巧儿约出去杀害,抛尸湖中,证据确凿,有何可以抵赖?”姚刚在侧坐喊道。
“证据确凿?”白夜清有几分好奇:“姚大人所说的证据,是哪里来的证据?”
“哼,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把物证带上来!”
不一会儿,一个衙役捧着个黑漆托盘走上来。
那托盘上头放着一张卷着的宣纸,虽然没有摊开,但隐约能看到鲜艳的红色。
“你好好看看,这是什么?”姚刚起身走到托盘前,一把拿起宣纸,抖了开来。
宣纸顺着他的手势展开,上头赫然画着一朵凤仙花,正是前两日白夜清送给严霜的那幅。
“这是一幅画。”白夜清眉头微蹙,神色如常:“不知道姚大人把这幅画拿出来是什么意思?”
“你看清楚,这可是你画的画!”姚刚冷笑:“怎么,害怕了?”
“姚大人,您说这画是我的,可有什么证据?”
“证据?好,我就让你看看证据!”姚刚大手一挥,从后堂缓缓走出来一个人。
“沈织锦?”白夜清看着迎面而来的沈织锦,唇角的笑变得有些淡。
“大人,小女原本不想站出来,三妹妹是我的姐妹,把证据交出来,简直就像剜了我的心窝。”沈织锦没有看白夜清一眼,她自顾自的跪在孙继平面前,用着绣帕擦拭眼角挤出来的泪水:“还请大人看在我家三妹妹年幼无知的份上,不要判她重刑啊!”
“这位小姐可算得上是大义灭亲了。”程绯月看在眼里,不由冷声道。这案子从头到尾她都旁观着,事实如何,她又怎么能看不明白。这是她不知道为何白夜清会成为众矢之的,平白受了这些官家小姐的设计,甚至连自家的姐妹,都要出来踩上一脚。
“为了给死去的孙小姐一个清白,为了不让我家三妹妹沉沦下去,我宁愿背负这个骂名!”沈织锦咬牙,低声道:“我家三妹妹平日不会画画,所以那幅精妙绝伦的绣样,绝非她所画!”
“织锦姐姐。”白夜清在她身后忽然开了口:“你可要想清楚。”
白夜清的声音冷而严厉,沈织锦只觉得背脊一阵冰凉,让她忍不住哆嗦起来。
“我、我自然是清楚的!”沈织锦声音有些颤抖:“大人,我带了许多三妹妹的平日里的画,您只要看看,就知道我所言是真是假!”
“把画拿过来。”孙继平对着衙役道。
沈织锦把藏在袖子里的画尽数交给衙役,由衙役递到孙继平面前。
接过画看了眼,孙继平冷哼一声,就把画朝前丢去,任凭画散落在地上。
“你好好看看,这就是你能画出安州第一绣样的画技?”
落在地上的画约有五六幅,都是些花花草草,可画的上色夸张,线条粗糙,说不上丑,但也绝对不好看。
瞧见这些,程绯月都有些迟疑了。
不会刺绣,不一定不会画画。可连基本的画技都不到位,又怎么能画出让几位名师都赞不绝口的绣样来呢?
程绯月看向白夜清的目光,变得失望极了:“想不到竟然是这样一回事。”
“织锦姐姐,你口口声声说这是我画的画,,我倒想问问,你的画是从哪里的来的呢?”白夜清看到画,不惧反笑。
“是你的丫鬟良心过意不去,私下里给我的!”沈织锦终于回头望着白夜清,眼里带着深深的嫉恨:“三妹妹,你想不到吧,连你贴身的丫鬟都看不过去,把你的罪证交给了我!”
“罪证?这怎么会是罪证呢?”白夜清眸中闪着微光:“大人也认为这是证据吗?”
“这不算证据,还有什么算证据?你污蔑孙巧儿,怕东窗事发,便把孙巧儿杀人灭口,妄想得到虚名,你小小年纪狠毒至此,定要受到严惩!”孙继平语气极重,抬手就要把定罪的签子丢下来。
周苏镜和孙莹藏在后堂,心中正是雀跃,却听到白夜清平静如水的声音。
“大人,若要定罪,可否先让小女画一幅画。”
“画?你还想画什么,我又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私下只练了这一幅,如今来浑水摸鱼?”
“大人尽可指派,小女随意。”白夜清毫无惧色:“只要大人能说,我就能画。”
“好大的口气,你要是画不好呢?”姚刚轻蔑的说道。
“我若是画不好,甘愿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