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清回府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雨还在落着,邱嬷嬷依旧在凭栏院门口翘首以盼。
东月和彩昭把院里的石灯都点上,雨滴在水洼中,泛起了昏黄的涟漪。
白夜清刚走进院子,邱嬷嬷就迎上来,心疼的看着她苍白的脸,哑声道:“三小姐,晚膳已经备好了,先用膳再去歇息吧!”rz90
“不必了,多谢嬷嬷,我已经在外头用过膳了。”白夜清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唇角带着柔柔的笑:“您好好照顾我娘,我先歇下了。”
“好……”邱嬷嬷点点头,让岚翘扶着白夜清回到她的屋子。
回廊的花都换了应季的,白夜清的窗下,摆了好几盆月见草。
“谁这么不长心眼,放了这么个东西在这里!”岚翘准备阖上窗的时候,闻到了残留在雨中的花香。
月见草的味道容易让人呼吸困难,不适宜放在室内。如今白夜清本就病了,万一嗅了这气味,怕是会越发的不舒服。
白夜清半躺在榻上,看了眼窗外,轻声道:“不碍事,放在外头驱蚊虫也是好的。”
“小姐,您的病……究竟是谁害的?”芳逑把华青雅开的药一包一包分好,放在桌上。她想起今日华青雅说的话,心中还有些惧怕。
芳逑也是见过府里的厉害。当初被二夫人身边的李嬷嬷逼迫,差点害了三小姐,为此她一直愧疚不已,如今又遇到有人想害白夜清,她越发的难过起来。
“不着急,越是临考,害我的人才会越焦虑,你到偏房把药煎好,药渣子都埋到窗外,切不能让别人瞧见。”白夜清咳了几声,倦倦的闭了眸。
八万两到手了,要如何分送给各院的人呢?
白夜清首先要想的是这件事。
按照规矩,这些银两要算作府中的进账,但此事是白琚和默许的,又未进的了账簿,所以怕也不用交到账房里。可这意外之财,总要拿出来孝敬长辈。
白夜清额角有些疼。
八万两啊!哪一个院子里的月例银子不都只是百两,算上八万两,又要引出多少争论来。
不过……公孙御既然是外人,应该不会把具体的数额告诉白府,既然如此,那就牺牲小我,为之后的事情做些铺垫好了。
想到这里,白夜清朝着岚翘说道:“你把银票留下三万两收好,剩下的明日都交给大哥。”
“小姐!这是您挣得的银两,为何要给大少爷?”岚翘有些不明白:“就算是您自个儿留着,送到老夫人和大夫人手上,也适合规矩的呀!”
“由我分发,总是会出纰漏,这就好似一个烫手山芋,我们把它甩出去,至少手上还能有些香味。”白夜清端起一旁刚沏好的茶,润了润喉:“过两日又是十五了吧?该是例行家宴的时候了。”
每月十五府上的女眷都会在一起用晚膳,老夫人觉得府里的人平日各自在各自的院子中,也总要有些来往,别生出些什么间隙来,她还一无所知。
算算时间,几日后的晚宴,怕是害她的人,就要露出端倪来。
雨下了半个月,在十五竟然是放晴了。
家宴设在了朝阳院的西园,那里头种满了石榴树,到了月份,如火一般的开在枝头。秦嬷嬷吩咐夏管事添了好些茉莉在院中,红如火的花端配着洁白清香的茉莉,着实给朝阳院添了些许生气。
大约傍晚时分,夕阳方落了清水河,西园的灯笼和石灯便点了起来。
院子里摆着一张大圆桌,设了八个位子。
这也算是府上第一次唯有女眷一块儿用膳,白老夫人便让沈织锦也出了玲宝院,一同来这里。
到了时辰,各院子的都上了桌,白老夫人环顾了一番,慢慢的开了口:“我从春园回来,一家子女眷也没说上什么体己话,如今借着家宴,便好好熟络一番,有些事情该放下的,就沉下心来,”
“是。”在座的哪里敢说一个不字,都低眉顺眼的应了声。
“再过半月,樊麓书院就要开考了,你们几个丫头,可都准备好了?”老夫人心心所念的都是这件大事。原本以为递了名帖便能进书院,可没料想谢卿延来了这么一招,考进了书院,竟然还要分班。这对于安州的大户来说,就不仅仅是子女的学业问题了,更是凸显各家的脸面。
白婉玉是长姐,她得体的笑了笑,对白老夫人说道:“请祖母放心,我同三妹妹一向按时研习谢先生所授,定然不让祖母失望。”
“你是懂规矩的,清丫头也不差。前几日我听老大说,顾城带着清丫头做了笔大生意,顾城是男儿,自当在外奔波,清丫头一个女儿家,还是多花些心思在院里吧!”白老夫人看了眼白夜清,淡淡说道。她的话虽是在说白夜清不应该抛头露面,却也没有不悦,听的出来她对白夜清还是满意的。白老夫人是官家小姐,她不懂商贾的那些事情,但白琚和同她说白夜清为府上足足挣下了五万两,她心里也有数。
五万两对白府来说是小小的一笔钱,可对于白夜清一个姑娘家,却不是小数目了。
“你们俩都好好听着祖母教诲,清儿奔波几日,身子都累坏了,以后也别这么辛苦,让你大哥去便好了。”大夫人接了白老夫人的话,她提了白夜清生病的事情,实是为了替白夜清揽功。
白夜清把银两给白顾城的事,给足了大夫人的面子。白顾城见白夜清送来银两,也没拒绝,接了下来然后报给白琚和,白琚和看了数额,也有些微讶,但没多说什么,就让白顾城按照份额,分别送到白老夫人、大夫人和二夫人那里去了。
生意上的事情,白琚和怎么考量,都是把白顾城放在首位,银两到了白老夫人这头,自然成了白顾城的功劳。
白老夫人为此也高兴了一场,分了一半银两给大夫人。大夫人知晓这其中白夜清也有大半辛劳,况且她眼光不浅,没有私吞这笔钱,着实是个老实的主儿,便对白夜清越发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