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阴雨天，白夜清约了公孙御在凤阳街，打算把最后一个院子的家具挑选完。
这几日，白夜清的病情，非但没好转，而且越来越重了。
不仅如此，就连肖姨娘，都犯了好几次病。
公孙御见到白夜清的时候，着实有些惊愕。
今日她穿着一身素白淡蓝的曲裾深衣，勾勒着纤细的腰身，病着的小脸苍白，虽略施薄粉，可看上去摇摇欲坠，越发的清瘦。
“三小姐病的如此重，为何不在府上休息？”公孙御难得表情严肃，沉声对她说道。
“事情都要收尾了，何必一拖再拖？”白夜清淡淡应了一声，语气虽然虚弱，但执著强硬。
公孙御眸光沉了沉，看了眼付高寒，也不再开口，
白夜清的身子，的确有些不好。
本以为是小小的风热，可药也吃了，口也忌了，就是丝毫没有好的迹象。加上肖姨娘这几日疯症越发的严重，在凭栏院里闹了几回，有一次，还惊动了老夫人。
白夜清心里焦虑，又束手无策，越发的疲惫起来。
“三小姐府上的大夫，可还靠谱?”付高寒知道公孙御的意思，便问起了跟着后头的岚翘和芳逑。
岚翘也是心急如焚，她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府上的余大夫也是外边请来的，可姨娘的病症看了十几年了，从未出个岔子，小姐也是余大夫看大的，自然靠谱。”
“是否找过别的大夫再瞧瞧？”付高寒没有说明白，但他估摸这两个小丫鬟也会懂的。白府算是个大府，里头几个少爷小姐，又是分了几家，难免不会有些勾心斗角，心思重一些的，设一些小伎俩也不在话下。府里头人心叵测，收买个大夫，也不是一件难事。
芳逑看着白夜清的背影，面带忧愁的接了话：“院子里的嬷嬷也这么思量过，找了别的大夫，同余大夫说的一般，丝毫没有差错。”
“这可就怪了。”付高寒已是而立之年，在知州府中也见过无数明争暗斗，他自然不信没有人暗中下手，但找不到证据，谁也没有办法。
“付叔叔有什么想法？”岚翘知道付高寒是个有主意的人，而且公孙公子若是想娶小姐，也定然不会害她。
付高寒捋了捋胡须，叹道：“只有再看几天，我听说书院也要开考了，莫不是哪个院子里的小姐想要使坏，我身在府外，也不能说得准，还要你们两个小丫头，多多观察才是。”
付高寒说完，岚翘和芳逑才恍然大悟。
这些日子都着急照顾小姐和肖姨娘，大家都忘了这一回事。小姐身子虽不是说极好，可也不差，无端病了这么久，肯定有猫腻！
“一会儿我们就和小姐提一提。”岚翘和芳逑对视一眼，心中也不免有几分愤恨。
府里的姐妹口口声声说是姐妹情深，到头来还不是一个一个的算计，这一次，保不准又是两个表小姐使得坏！
忙了一个时辰，白夜清有些支撑不住了，公孙御见她如此，便不再折腾，匆匆定下了最后一套家具，让付高寒把钱庄的票子给了白夜清。
“这是你府上的钱庄，用起来方便些。”公孙御看着白夜清惨白的小脸，低声道：“三小姐，若是有需要，尽管来找我。”
“多谢公孙公子。”白夜清虚弱的朝他福了福，便上了一旁的马车。
她离开的毫无迟疑，公孙御也知道，白夜清，大概是不想再见到他。
雨还在下着，公孙御伫立在屋檐下，看着马车的车辙在水洼中溅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渐渐消失在拐角处。许久，他才有了动作。
“让落夙去查查那两个大夫。”
“是，主爷。”
――
白夜清上了马车，却又没回白府。
她吩咐阿七叔，把马车驶到一个偏僻的巷子，然后下了马车，由岚翘和芳逑撑着伞，从后院进了陆家的一个茶楼。
陆朝衔把茶楼关了一天，就等她把公孙御那头的事情结了，到这里来。
白夜清约了一个人。
上了楼，屏风后走出一道倩影，瞧见了白夜清，不由大吃一惊：“你怎么病成这副模样？”
白夜清要见的人，正是华家的大小姐。
“哼，还不让我说，你看谁看到你，都要问上一问！”陆朝衔自打白夜清进了茶楼，就一直问东问西，白夜清被他闹倦了，便不再搭理他。
“你先坐下，我替你把把脉！”华青雅把白夜清拉到茶榻上，把带着的东西一件一件铺开，让其他人都噤了声，专心致志的为白夜清把脉。
过了好一会儿，华青雅眉头紧锁，面色有些凝重。
“夜清，你中毒了。”
“什么？”陆朝衔一拍桌子，怒道：“谁敢在白府给你下毒？”
“这不是普通的毒，是米壳。”华青雅说道。
“米壳是什么？”陆朝衔对这写东西一窍不通，着急的问着华青雅。
“米壳，敛肺以止咳，又能涩肠以止泻，是一味药。”白夜清又咳了几声，轻声道。
华青雅看向岚翘：“府里哪来的米壳？”
“米壳？”芳逑一脸茫然：“我从来没听过这个。”
“米壳有毒，还有麻醉的功效。”华青雅面向白夜清：“多服者，会有很强的依赖性，若是一日不喝，便会浑身无力，四肢虚软，甚至神志涣散。少有药铺能有这个，若是要进货，还得去衙门报备。你想要查，不是一件难事。”
“清姐姐……”陆朝衔听了，不免有些慌张：“是谁这么狠毒，居然给你用这种药？”
“小姐！”岚翘忽然想到什么，惊呼一声。
“我明白。”白夜清目光微沉：“只是想不到，竟然有人用这种法子。”
“华小姐，这毒你可有办法解吗？”岚翘想到用这药的后果，心里害怕极了。
华青雅摇摇头：“若不是难以医治，衙门不会如此重视，这药只能忍着，要忍上三个月不闻不碰，再配上些中药调理，才能完全根除。”
“清姐姐的日常饮食都是你们照顾的，怎么会出这种岔子？”陆朝衔怒视岚翘和芳逑：“莫不是你们也有什么心思，背叛了清姐姐！”
“奴婢绝对没有二心！”岚翘和芳逑听了这话，竟然是跪了下来：“小姐比我们的命还重要，我们怎么可能会加害小姐？”
“起来吧！”白夜清手微微一抬，就要把她们扶起来。
岚翘和芳逑怕白夜清用不上力，赶忙起来扶住她：“小姐当心！”
“我的丫鬟我清楚，定然不是她们。府里头的厨房人多手杂，都是岚翘去端来的，若是谁做了手脚，她也不会知道。”白夜清把卷上去的袖子放平，遮住纤细苍白的有些透明的手腕。
“那可怎么办？”岚翘几乎要哭了出来：“小姐，都怪岚翘没有多个心眼……”rz90
“你们别担心，我心中有数。”白夜清丝毫不见愁态，甚至舒了一口气。
“你……”华青雅见她的表情，有些不解。
“原本还以为真是生了什么病症，治起来多半有些麻烦。如今知晓了缘由，放心许多。”白夜清朝着华青雅一笑：“你们都别担心，这件事情，我已经有了主意。”
“你有什么主意？”华青雅听白夜清这么说，也不怀疑，她倒是有些兴趣，想看看白夜清打算怎么做。
“我想我大概知道，是谁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