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韶九动了动手指,眸色暗沉:“我怀中,有你送我的香囊,里头放着惊鸿香,你说今日与我相见,自是要用上最好的香料,让我以此为信物,在后门等你。”
沉绡身旁的小姐都暗自嗅了嗅,沉绡身上果然是浓浓的惊鸿香。
“沉二小姐把自己瞧不上的名字告诉与我,还用我给你的字条陷害他人,看来是狠心要与我决裂,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这个香囊还给你,你我今日一刀两断,男女婚嫁各不相干!”墨韶九见事情差不多了,便难得露出阴郁的表情。他俊美的脸上隐约有些苦痛的模样,惹得好些小姐同情,顿时屋里议论声纷纷而起。
“想不到沉二小姐是个这样的人啊!”
“难怪沉二小姐喜欢去花市,原来是要见情朗啊!”
“居然还污蔑白三小姐。”
“亏得白三小姐一声不吭,怕是吓坏了。”
“可不是,我看白三小姐知书达理,约莫也不愿场面难堪,就见得这沉夫人和沉二小姐上蹿下跳,原来是为了遮掩丑事啊!”
事到如今,沉绡百口莫辩,白老夫人安心不少,她缓了神色,对墨韶九道:“你与沉二小姐之事是私事,我们白府也不便过问,且让人为你松绑,你们私下处理了便好。”
“多谢白老夫人。”一旁的长随为墨韶九松绑后,墨韶九抬手见礼,掏出怀中的香囊丢在地上,连看都没看沉绡一眼,便头也不回的转身出去了。
闹了一场,沉夫人和沉二小姐也无颜在白府坐下去,便匆匆告了前院的沉老爷,回府去了。
沉瑶玥还留在白府,结束了晚膳宴席,白夜清瞧见她站在流觞曲水边上垂眸不语,便走过去:“方才多谢沉大小姐相助,就不知沉大小姐回府,是否会……”
“不碍事,往日也不见得多好,我毕竟是府中嫡长女,她们终究奈何不了我。”沉瑶玥知晓白夜清的意思,只是笑着摇摇头,望向她:“三小姐聪慧如此,想必方才之事,也不是偶然吧!”
“害人害己,也不是我能插手的。”白夜清也不说通透,弯下身子卷袖在水中拾起一个酒杯,递给沉瑶玥:“那就不为这些事情烦心,饮上几杯酒好了。”
“你的丫鬟方才挨了打,如今可好?”沉瑶玥心思缜密,想起方才岚翘的境遇,顺口问道。
“我已让人安置好了,多谢沉大小姐关心。”白夜清报以一笑,也不再多言。
宴席过了几巡,前院就送了些姑娘家的玩意儿来给各府的小姐把玩。
沈织帛见时辰差不多了,忙回到玲宝院,把那件被冠翎坊奉做展品的衣裳穿上,打算去各府的小姐之中展示一番。
三色金缕珍珠衫的确做得极好,沈织帛面容本就是上乘,如今穿着这淡色的衣裳,被浑身的珠光衬托的越发楚楚动人。
她一走进院中,便吸引了各家小姐的目光。
沈织帛原本也是官家小姐,一举一动颇有神韵,如今这一露面,许多小姐都围了上来。
“那位是……”华青雅喜静,方才与白夜清说一会儿话,觉得与她十分投缘,便径直走了过来。
白夜清理了理袖口,眸中带笑:“是我的表姐,从渭郡过来做客。”
“做客?我怎么觉得有些反客为主的意思?”华青雅对她嗤之以鼻,这等行径,又怎么谈得上是大家闺秀的风范。
“都是自家姐妹,哪有什么风头可言。”白夜清笑意淡淡,“只要互不牵扯便好。”
可人总是这样,你不招惹她,她偏偏要来招惹你。
沈织帛见众人都被她吸引住了,赞美声不绝于耳,不由万分受用。眼瞧着时机成熟,她便打算寻得白夜清,让她出个洋相。
她见白夜清和两个小姐恰好站在流觞曲水边上,就觉得自个儿有如神助。沈织帛打着主意,只要走到白夜清身边,佯装跌倒,顺手把她推下水。虽然这曲水颇浅,但也足够让白夜清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了。
想到这,沈织帛便朝着白夜清走去。
“三妹妹,你怎么在这里,不如跟我去——呀!”沈织帛走到白夜清跟前,正准备按着计划朝她跌去,谁料到白夜清身子微微向左一靠,竟然躲过了她。沈织帛没了支撑,身形不稳,便直直的朝着曲水摔去。
“织帛姐姐!”白夜清掩唇低呼,一脸慌乱:“快!快来人把表小姐拉上来!”说完,她也伸手去拉沈织帛。
沈织帛意外落水,也只在浅水里扑腾了几下,自己就能站起来。害人不成,反而弄得自己狼狈不堪,她不由一阵恼恨。没想到白夜清反应如此快,到头来竟然算计错了!
还好这衣裳里外好几层,不然就要露了身子。
沈织帛还在庆幸中,却听得许多惊呼声和笑声,就连扶着她的丫鬟,也忍不住撇开头去。
她心底一沉,连忙低头看了去。
这一看,她眼前轰的一黑。
她身上那件里外几层的衣裳,竟然全然变成了透明,露出了她穿在里头的百花肚兜儿。
“怎么会这样……”沈织帛喃喃自语,又是羞愤,又是绝望。
“真是可笑,好好的白府表小姐,穿什么不好,竟然穿着舞女的衣裳。”钱府的小姐笑眯眯的看着沈织帛,嘴里啃着一枚青枣:“这三色金缕珍珠纱是我钱府出的布料,送到冠翎坊做成衣裳,献给皇上用作宫里舞女的舞衣,纱料嘛有些特殊,多是为了情趣,本是送到前院的,想不到竟然被你穿上了!”
那一日管事说的布料特殊,便是说的这个。
钱府改过的珍珠纱轻薄柔软,看似与寻常一样,但唯一的不同,便是遇水透明,宫中舞女舞姿婀娜,再加上这等妙处,自然是讨得皇帝欢心。
白夜清在宫中见过几次珍珠纱的衣裳,多半是想要爬上公孙御榻上的女子穿的,可这些女子非但没有被公孙御宠幸,最后还被公孙御丢到她面前,要她好好处置,屡次令她尴尬不已。
第一眼看到那件衣裳,白夜清就知道它的特殊了。
沈织帛见到白夜清唇角的笑意,就知道自己是着了她的套,她恨恨道:“白夜清,是你!你知道却不阻拦我!”
白夜清不再示弱,只是淡淡的看着她:“织帛姐姐,那日我已唤了一名丫鬟进去同你说了这件事,是你说不用我们操心,如今怎么又怪到我头上来了?”话落,她略微倾身附在沈织帛耳畔,轻声道:“有句话不知姐姐听过没有。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同样的法子能用上两回,沈织帛似乎太看轻她了。
“你!”沈织帛眸中泛起红光。
“我劝姐姐还是回院子里把衣裳换了,这里虽没有男子,姐姐如此外露身子终归是不好的,况且夜里有风,着凉了怎么办?”白夜清低头看了眼沈织帛微隆的前胸,又慢慢转了目光。
沈织帛后知后觉的低头一看,惶然惊叫一声,忙捂住胸前,让丫鬟把她围着,逃一般离开了金瑶院。
“想不到白府中,也这么不太平。”钱府的小姐摇头晃脑的走过来,皱着鼻头看向白夜清:“你眼光不错,这件衣裳是要送到渭郡公主府的,除了你嫡姐的,里头就属这件最值钱。”
“多谢钱小姐夸赞。”白夜清经手过各种衣裳,自然知道哪件最合时宜。
“今夜过后,安州不知又多了多少茶余饭后的闲话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