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小姐这才知道,自己似乎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在别府做客,最忌讳沾惹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她正想着要如何藏起来,却被推搡了一下。
“啊——”张家小姐身子一歪,手中的纸飘到了桌前,她这一声不大不小,也够得全桌的小姐们听到。那些小姐顿时停了下来,都齐齐看向她。
张家小姐身边的姑娘离得近,便都看到了那张纸。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上次白夜清救的那个人,不正是叫墨韶九吗?”
“想不到白家三小姐和他有私情?!”
“难怪不怕闲言碎语,非得上去说上几句!”
“五月初五,不就是今日吗?”
不一会儿,这些话就传开了。
白夜清虽与华清雅说起肖姨娘之事,眼却没离了这屋里,那些闲杂的讨论声,她不一会儿就注意到了。即便她发现的早,那些小姐也早已经把她和墨韶九说成是想死相许、意图私奔的小儿女了。
“小姐!”一旁的岚翘听得那些话,不由愤怒起来:“这子虚乌有的事情,怎么就传成这样?”
“自然是有心人所为。”白夜清眉眼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华清雅倒是有几分好奇:“我怎么见你一点也毫不慌张?”
“既然是子虚乌有,我又何须慌乱,静观其变就好。”白夜清把身上的衣裙折痕抚平,慢条斯理的起身:“华小姐,失陪一会儿。”
华清雅点点头,端起花几上的瓷杯,准备看场好戏。
“不知发生何事,让各位小姐起了兴致?”走到主桌前,白夜清带上了微笑,看向在座的小姐们。
那些小姐支支吾吾,眸中虽是兴致勃勃,却也不敢说出口,只有沉绡,捏着那张纸,目光灼灼得意的看着白夜清,一字一句的说道:“白三小姐与情郎相会,这等事儿,还是小心些的好。”
“情郎?我倒不知,我何时有了情郎。”白夜清面露惊讶,看似不解。
“前些时日听闻白三小姐救了个做木工的公子,名唤墨韶九,本以为是白三小姐菩萨心肠,不料想竟然是三小姐的情郎,也难怪三小姐奋不顾身的要为他说上几句话!”一直跟着沉绡的兰家小姐,忍不住开了口。
“还请兰小姐不要血口喷人,我只是不忍王掌柜错失生意,也不忍墨公子蒙冤,才略献小计,解除他二人的误会。不知怎么到兰小姐口中,就变成了这般不堪!”白夜清说这些的时候,面色已有受辱之色。
华清雅远远看到,不由为白夜清拍手叫好。
白夜清的话,特意把王掌柜摆出来,杜绝那些有心人总拿墨韶九做文章的意图。
“白纸黑字,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不成?”兰小姐被她的话堵了一回,也不知怎么争辩,只能指着那张云英笺冷笑:“莫不是白三小姐在情郎那头订了这些漆盒,情郎原本想要漆盒传情,白三小姐却未曾发现,直接把这漆盒送到宴席上来,才闹了这般笑话。三小姐既然敢做,为何又不敢当呢?”
“怎么回事?”正是相持着,院门口传来了大夫人的声音。白夜清转头看去,就见大夫人带着几个丫鬟匆匆赶来,身旁还跟着沈织帛。
沈织帛见到白夜清即将出糗,自然不会放过好机会,便趁着乱子,跑到富贵院,打算告诉老夫人。白婉玉眼尖,及时把她拦了下来,这件事,就只让大夫人知晓了。
沉绡把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说了,大夫人听完,也觉得事情棘手的很。
采办这些事情,原本她就没插手,白夜清出府她也不会查个一清二楚,如今闹出这档子事儿,倒不知道是偏袒还是秉公处理。
大夫人正准备开口,身后却传来不少的脚步声,她一回首,顿时面色苍白,心又沉了沉。
白老夫人被二夫人扶着,后头跟着各府的夫人、丫鬟,都期待万分的来看热闹了。
“是哪个嘴碎的?”大夫人低声问向小步走到她身边的白婉玉。
“都是沈氏那两姐妹,我拦也拦不住。”白婉玉也是面色不好,估计是被老夫人说了几句。
把老夫人迎到主位上,大夫人硬着头皮道:“这等小事不需烦扰母亲,儿媳处置便好。”
“你处置?你都管教不好,如何处置?白夜清,跪下!”门风不净,是大户人家最忌讳的。府上的小姐同一个下贱的木工有了私情,若是重些,都要送到庵里出家去。
眼见事情闹得越来越大,沉夫人和沉绡相视一眼,心中不知道有多痛快。
白夜清也没有争辩,她低着头,跪在了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我家小姐是冤枉的!”岚翘也忙跪在一旁,为白夜清争辩道。
“放肆,哪由得你开口?来人,拖下去打十杖!”二夫人看到岚翘出来,眉头一扬,立马就给了她个不懂规矩的名头。
岚翘挣扎着被带下去,白夜清也不曾开口。她心里清楚,若是为岚翘说话,指不定二夫人会罚的更重。实在是苦了岚翘。白夜清指尖在袖中动了动,心中腾起些怒气。
“唉,这也不知如何是好,不如白老夫人就派人去木行,把那小公子带来对质一番!”沉夫人假意叹息,把老夫人往她和沉绡设的局拉了一分。
“秋冉,你去派人把木行的那个带过来!”老夫人面色阴沉,对着二夫人说道。
二夫人见老夫人把这件事交代给她,不由大喜,立刻点头着手去办了。
一时间,整个屋子里静悄悄的。毕竟都是客,大多人虽是来看好戏的,但也不敢多加议论,白府在安州颇有声望,若是惹恼了白府,谁都怕日后生意做不成。
半个时辰后,快马加鞭的长随把墨韶九带了过来。
墨韶九一出现,众人还是吃了一惊。
眼前的墨韶九是个毫无身份地位的穷酸小子,可他却没那畏畏缩缩,虽然身上被绑着绳子,也是傲然而立,冷冷的瞧着。
“这公子生的真俊俏!”不知谁家的小姐忍不住说了一声,各府的小姐不由暗自点头。这么俊美的少年竟然只是下贱的木工,真是可惜了。
不过,若不是这墨韶九长相俊俏,又怎么能得了白夜清的欢心?
果然是庶女,如此不上台面!各府的小姐心里对白夜清有些不齿。
“哎呦!你们倒是等等我啊!”墨韶九刚进院子不久,一个衣着有些轻佻的妇人就跟了进来,她抬手敞开衣襟,散了散热气,正是霍三十娘。
霍三十娘虽气喘吁吁,但眉眼依旧带着媚态,各府的夫人瞧着,就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货色。
“你又是谁?”二夫人打量了一番霍三十娘,开口问道。
“小妇人是津南木行的掌柜,你们抓了我的人,我总要跟来看看吧!”霍三十娘眼珠子在这院里转了几转。
真是有钱人家啊!
霍三十娘心中羡慕不已,又多了几分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