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白夜清被喊去见沉夫人,回来后听岚翘的打探,说是谢卿延要在安州办书院,各家各府的公子小姐都可以去,岚翘便开开心心的让白夜清也同大夫人说说。可白夜清听后却置若罔闻,依旧坐在桌前写写画画,丝毫不上心思。
到了第三日,白夜清瞧岚翘依旧一副着急的模样,放下手中的笔,失笑道:“翘儿,你究竟心急什么?”
岚翘气鼓鼓的坐下:“小姐,虽然现在大夫人和大小姐对您的态度好了些,可您也不能总是靠着她们呀,去书院是个多好的机会,您既能学到东西,又能让各家的小姐对您刮目相看,为什么您就是不上心呢?”
“是呀,小姐,岚翘说的极是。”坐在一旁绣着荷包的芳逑也难得开了口,有些不解的望着白夜清。
“这书院,是办不起来的。”白夜清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衣袖,才站起身来:“既然办不起来,就没必要去为它操心。”
上一世,谢卿延也打算办书院,但因为地契和银子的问题谈不拢,最后不了了之。原本各大商户都愿意出资助谢卿延,可谢卿延一身正气,就怕日后落人口实,说他偏袒谁,便为了自己这副翰林首府的傲骨立名,拒绝了所有人。
岚翘和芳逑有些不解,刚准备发问,就听白夜清说道:“今天是出府的日子,我见时辰也差不多了,你们两个准备准备,我们去花市把订的那套漆具拿回来。”
岚翘算了算日子,忙应了一声,拉着芳逑去准备东西。白夜清看着方才画的物件,思索了半晌,又提笔添了几处,这才吹干墨迹,把它们折好放入袖里。
今日出府,还有件大事要办。
四月初的街道上熙熙攘攘,芳逑毕竟是个小丫头,比上一次自在许多,跟着岚翘探看着车窗外头的景象,不时地指点嬉闹。白夜清正低头看着膝上摊开的书册,耳边听她二人叽叽喳喳,也别有一番滋味。
马车方过顺和街,一阵喧闹从外头传来。
“小姐,这不是那天在津南木行的的人吗?”岚翘忽然指着外头,惊呼起来。
岚翘的话,让白夜清合上书,随着她的手看了过去。
街边巷口围了一群人,就连小摊小贩做生意的,都赶上去凑热闹。人头攒动中,白夜清看到跌坐在一家铺子门口的墨韶九。
“我们下去看看。”白夜清眉头一蹙,忙叫岚翘喊停马车,拎着裙摆走下去。
墨韶九是个极为好面子的人,而且不喜言辞,如今这情况,究竟是困境,还是窘境,得需观望一下,不然适得其反就不好了。
“这个小贼,偷了我几两银子!平日里亏我还多给他几钱松香,这倒好,果真是个恩将仇报的!”一个穿着徽绸的中年男人指着地上的墨韶九,生气的吼道:“大家都来评评理,这种事情是不是该送官去。”
过路的人自然是起哄道:“走走走,去报官!”
别人不清楚,白夜清可知道,墨韶九虽然脾气古怪,但偷摸之事是绝对不会做,这其中恐怕定有什么误会,若是今日让他送官,这前程就毁在安州,虽不知日后发展,但定然有所违背。可是要出手相助,必然要抛头露面,惹人闲言碎语,但墨韶九又不得不救……想到这,白夜清也顾不得太多,立刻走上前,开口道:“掌柜且慢。”
白夜清一身素净的衣裳,又是个十三、四岁少女的模样,声音轻柔,一说话,便引起了路人的注意。
“哟,哪来的小姑娘,怎么,地上的穷小子是你情郎,非得抛头露面的来救?”中年男人看来是气坏了,张口便是出言讽刺,这话语不仅难听,还有损白夜清闺誉。
男人的话方入岚翘的耳,岚翘便站不住了,她冷哼一声,对着男人道:“您也是个有身份的人,张口闭口就是些不地道的话,就不知道您的为人,是否也如此不地道,这么一来,说不准这位公子就是被您冤枉的!”
“你胡说什么!”男人听了,更是气急败坏:“我门面上的事情,由得你插嘴吗?”
“往来都是客,既然掌柜把人丢在街上给百姓看着,又怎么不让人说上几句呢?”白夜清面色从容的望着男人,语气不急不缓,不由让中年男人一怔。
面前的小丫头年纪小小,眼神却不若别家姑娘含羞怯懦,竟是一派沉稳从容,让人不得不重视。
“你怎知我是这家铺子的掌柜?”男人收敛了几分脾气,不过依旧没好气。
白夜清走到墨韶九身前,示意岚翘和芳逑扶起他,在试探过墨韶九的神色后,才转身面向男人:“您衣着光鲜,又气度非凡,若不是有您这样的掌柜,瑞祥松香又怎能变作如今的光景,想必您就是王掌柜。”
谁都喜欢听好话,王掌柜也不例外。柔柔弱弱的小姑娘都以礼相待了,更何况是他一个大男人?
“小姐,这里人太多了,要不要进去说?”芳逑见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生怕损了白夜清的闺誉,便急忙小声问道。
白夜清摇摇头:“事已至此,若是私下解决,就算洗清了污名,众人也未必知道,不如就让大家看着,也好为他正名。”
芳逑点点头,又退在了一边。
“这个穷小子来我这里买松香,居然偷了我五两银子,人赃并获,没什么好说的!”王掌柜瞥了眼墨韶九:“这小子平日拿不出几钱银子,今个儿我放了五两银子在台上,转个身就不见了,只有他在一旁,之后也搜了出来,不是有证据,我又怎么会信口雌黄?”
“我没有偷你的银子!”墨韶九冷冷的盯住王掌柜,一字一顿的说道。
他这目光凛冽,王掌柜都被盯的打了个哆嗦,可想到自个儿的五两银子,他立刻硬声道:“不是你,那能是谁?”
“你们都先别着急,慢慢说。”白夜清朝墨韶九微微一笑:“你的银两,是带来买松香的吗?”
“前几日三十娘就给我钱,一直没空,今日才来的。”墨韶九看向白夜清,语气柔和了一些。
“这也好办,王掌柜,这位公子是津南木行的人,津南木行也是大户,问清楚便可,区区五两……”
“五两?五两可不是小数目!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沆瀣一气,为了这五两连脸面都不要了!”王掌柜打断白夜清的话,哼唧了几句:“你若没有法子,我现在就去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