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院柴房到白夜清住的小院,长着一片萱草。
春末夏初,正是萱草盛开的季节。初夏雨落无常,就在她们说话的间断,午后细密的小雨又落了下来。
白夜清正为面前绿衣裳的丫鬟的话,惊了好一会儿。
芳逑是白婉玉的贴身丫鬟,心思细腻、忠心耿耿,深得白婉玉喜爱。也是她,最后把她逼入绝境。她记不得是什么时候,芳逑就跟了白婉玉,想不到这一世,竟然让她先遇上了芳逑?
“你们都起来吧!”白夜清抬手把芳逑扶起来,示意岚翘把另一个丫鬟也扶起来,岚翘不情愿的嘟了嘟嘴,还是一把拉起了那个丫鬟。
岚翘上一世为了她而死,十几年的主仆情分,早就如同亲人。岚翘也是个心思玲珑的姑娘,这才看到那丫鬟的眼色,便对她充满了厌恶。
想到这里,白夜清不由扬唇。
“芳逑,你附耳过来。”凑到芳逑耳边,白夜清悄悄说了几句话。
芳逑听了她的话,还有些怔忡,半晌才回过神了,忙应了应。
“三小姐,那奴婢……”另一个丫鬟着急道。她可不想被留下,指不定到时候,所有的过错都要她来扛。
“你也回你的院子里去吧。”白夜清瞥了她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芳菲!”
芳菲?
白夜清抿唇一笑,好,真是个好名字。
“你也过来,一会儿,就按着我说的做……”
小雨又淅淅沥沥的下了一阵子,白夜清回到柴房,受了伤的身子就有些虚脱,她让岚翘把她扶到最隐蔽的角落,思绪放空,立刻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是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
“三小姐不见了!三小姐不见了!”迷迷糊糊睁开眼,白夜清就见外头人影攒动,隐约有人喊着。三小姐,是她吗?
对了,她又活过来了!她现在还是白府的三小姐!
白夜清推了推身旁睡的死死的岚翘,无奈的笑了。想必岚翘今日也吓坏了,被一起关在柴房,还瞧见她被狠狠的打了一顿,怕是岚翘她自个儿身上,也没少受棍棒之苦。
抚了抚裙摆的折痕,白夜清扶着墙壁站了起来。她款款从暗处走了出来,朝着人群轻声道:“不用找了,我在这里。”
她在这里,想必二夫人已经知道了。
可是既然知道了,还要大肆喧哗,说她不见了,她倒是想看看二夫人究竟打着什么如意算盘!
火光中,白夜清看到了负手而立的大爷白琚和,偎依在大夫人身侧的白婉玉,还有二夫人和李嬷嬷。他们后身都是举着火把的长随。
热闹,从来不缺人看啊!
白夜清眉目微垂,镇定自若的朝着白琚和福了福:“爹,娘,二婶,姐姐。”。
“怎么回事?”白琚和紧皱着眉头,看向二夫人。
“方才我派李嬷嬷来探探清儿,谁知道里外都找遍了,就是不见清儿的人,我怕是清儿脾气倔,私自出了去,就想先寻回她,免得再出什么纰漏,没想到路上遇到两个鬼祟的丫头……唉,大哥,这事儿您也别怪清儿。”二夫人赵氏捏着绣帕欲言又止,担忧的说道:“毕竟肖姨娘抱恙在身,清儿也是情有可原。”
“把话说清楚!”白琚和是一个公私分明,极重家法的人,他听得出二夫人言语吞吐,必定是有话想说,毕竟是十几年叔嫂,他又怎会不知道二夫人的脾性。
当初肖姨娘入府,赵氏嘲讽了几次,二人结下怨念,自此赵氏处处与肖姨娘为难。后来肖姨娘触风失了心智,赵氏就转向了白夜清。
只可惜自个儿的女儿并不争气,次次在赵氏那落下把柄,他就是想袒护,当着众人,也丝毫没有办法。
“您让这两个丫头说吧!”二夫人挥手,身后的长随拎着两个瑟瑟发抖的丫鬟上来。
水色和绿色的衣裳,正是芳菲和芳逑。
“大爷,求求您绕过奴婢,奴婢也是迫不得已!”还没等白琚和开口,芳菲就抢先喊道。
她跪在地上,不管沾着泥土的雨水浸湿了裙摆,叩着头:“求大爷成全三小姐一片孝心。”
“清儿虽有孝心,却也不能视家法不顾吧!要探望肖姨娘,至少也得等大爷解了禁令,这私自跑出去,还和下人串通,成何体统呀?”二夫人摇摇头,头上的玛瑙瓒莺钗随之摇晃。
“大爷,老奴的钥匙瞧不见了,结果在这个丫鬟身上搜了出来,老奴、老奴也是逼不得已啊!”李嬷嬷也跪了下来,抹了抹眼角:“老奴不舍三小姐被责备,可是老奴也是受害的人啊!”
看了半晌热闹,白婉玉见白夜清表情并无丝毫惊慌,不卑不吭的站在那,心里也是有些困惑。不过她原本就是看戏的人,自然要让戏演的通透些,她柔声开了口:“二婶的意思是,三妹让这两个丫鬟偷了李嬷嬷的钥匙,把她放出去瞧肖姨娘,然后又回来了?”
“是不得体统,怎能教唆丫鬟去偷呢?”大夫人冷声道:“说出去,还以为是我教的不好。”
“都别说了!”白琚和眯起眼,“清儿,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