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沈织锦、沈织帛二人起身,白夜清也接过丫鬟递来的茶碗,走到白老爷和白老夫人跟前。她的神色大不比从前怯懦,毕竟从商经政,那些礼数便都是耳熟能详,信手拈来。
白夜清不卑不吭的态度倒是引起了白老爷的注意,若是说府里最不入人眼的,怕就是这个孙女,平日里都是怯懦畏缩,怎么今个儿竟落落大方起来。
三人跪下的时候,白夜清长了心眼,她的手腕伤口深长,若是寻常家小姐,怕早已疼的举不起手来,不过她已不是娇滴滴的小丫头,这种皮肉伤,咬咬牙就过去了。
沈织锦和沈织帛余光看见白夜清神情自若,倒不像受伤的人,不由心惊起来。莫非她还真是个皮糙肉厚的主?思及此,沈织帛就决定再做些小动作。
她挪了挪脚,暗暗踩住了白夜清的裙摆,姑娘家都是长裙,就算她这么举动,也不得谁瞧见,到时候白夜清起身,必然被牵扯住,少说也要摔上一跤,出些洋相。
可等了半晌,白夜清也没动作,沈织帛看了她一眼,见她低眉顺目,一派沉稳的架势,可这顺序从左到右尊卑有序,也由不得她再等下去。她连忙起身,却感觉到自个儿的裙摆一阵拉扯,身子不受控制的朝白夜清倒去。
“呀!”听的白夜清低呼,沈织帛手上茶碗的热水都泼向白夜清的手,顷刻间,就打湿了她的手腕。
即便如此,白夜清还是一手托住了她,一手稳稳的端平了自己手上的茶碗。
沈织帛被她扶着,眼尖看到白夜清的左手腕已经显现出隐约的红色,怕是因为水浸透衣袖和棉布,渗透到里头,便映出了血色,她心中不禁大喜,忙惊恐的喊道:“三妹妹,你的手流血了!”
她俩这番举动,原本就让在座的心惊肉跳,大夫人忙让丫鬟把她们扶起来,接过她们手中的茶碗。沈织锦也凑过去,端着白夜清的手,面容忧愁:“三妹妹得尽快处理一下,不然这包扎好的伤口,又要出些什么病症。”
“你受伤了?”大夫人站在一旁,也看见了白夜清的手腕,她眉头一皱:“受伤了就该在院子里好好待着,怎么如此不知规矩?”
老夫人刚回来就见了血,这么不吉利的事情,定然要心中不悦,白夜清怎么说也是大爷的庶女,名分在这里,要责备起来,和大夫人也脱不了干系。
大夫人只能开口先教训着,就怕老夫人开口,打了她的脸面。
“清儿也是,规矩都不知道学到哪里去了?”二夫人见到这个场面,哪会放过机会,也跟着嘲讽起来。
这头沈织锦和沈织帛很是满意,想不到无心插柳,竟然连大夫人这头都算计上了,若是大夫人不喜白夜清,她俩再略施小计,不怕大夫人不对她们上心。
“怎么回事?”老夫人面色阴沉,终于开了口。
沈织帛忙跪下来,泫然欲泣的说道:“都怪织帛不好,没有站稳,害的三妹妹受了如此苦楚。请大祖母责罚。”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沈织帛心里明白,老夫人在意的肯定不是她们摔在一团的事情,若要说老夫人心里的疙瘩,肯定是白夜清让她见了血,万分的不吉利。
说起来,白老夫人信的教是安平教,早在五十多年前就成立了,多是宣扬宁和安生,就连国教佛法都认可了它的存在。不过这个教会不道明生死因果循环,却重视风水玄学,颇似道教但又不那么玄乎,信者多是富贵人家的祖母辈,一方面祈求家族和睦,子孙安宁,一方面求得自我安生。
白老夫人对教言深信不疑,这远归见血,对于她来说是个大忌讳。
若是当场受伤,令她见了血,由可说是意外。但明知自己受伤,还出现在她面前,就算是刻意妄为了。
“大祖母,求您不要责怪三妹妹和织帛,是织锦没有扶住她们,都是我的错。”沈织锦也忙跪下,抬着一张楚楚可怜的小脸,泪眼汪汪的望着老夫人。
这二人与老夫人的胞妹颇为相似,老夫人又怎舍得怪罪她们,加上这件事情看来都是白夜清的错,对比之下,白夜清低头不语的模样,更是让老夫人不喜。
“白夜清,看看你这两位姐姐如此懂规矩,倒是你,你可知错?”老夫人沉声问道,明显已经不高兴了。
这一屋子的人,就连白老爷,都不好开口。
落人口实,不得不罚啊!
这个罪过可算大的,罚白夜清是一回事,可让老夫人觉得不吉利,怕是又要兴师动众,外出祈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