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棍打在身上,扑哧扑哧的发出心惊肉跳的声音。耳边是谁的撕心裂肺哭喊:“求求你,别打了,别打了!”
她在身体不由自主的颤动中缓缓睁开眸,模糊的视线里,似乎是潮湿的青石地板,面前一双素色的布鞋。
“还说是个小姐,偷起东西来如此不知身份。自个儿寻着死路,可别怪我!”讥讽的嘲笑带着几分快意,下手的力道一次比一次带着狠劲儿。
“嬷嬷,求求您,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小姐就要不行了!”稚嫩的女声绝望的求饶,却只换来一声冷笑。
“就算打死了,有谁又知道?”
就算打死了,有谁又知道?
脑海里茫然的重复着这句话,她涣散的眼神慢慢变得清明,身上的疼痛蓦然清晰了起来。
岚翘青涩的面容出现在她面前,还有……二爷的夫人赵氏身边的李嬷嬷?
这是……在白府?
她胸口气一沉,心跳骤然加速。
她没死?不,不是,是她又回到了从前?
用了最后一丝力气,白夜清抬手紧握住即将落下来的木棍,目光死死的盯住举着木棍的李嬷嬷,冰冷的开口:“滚开。”
她的眼神太过于凌厉,竟威慑住在府里作威作福多年的李嬷嬷。毕竟是坐过后位的人,这其中的威严,岂是一个小小的嬷嬷所能承受的。
只是刹那,李嬷嬷又回过神,她见周围几个丫鬟都看着她们,顿时觉得老脸拉不下,恶狠狠的喊道:“滚也是你能说的?看我不打死你!”
“你若今日没打死我,他日我伤愈,定让你……不得好死!”白夜清咬着牙,一字一句的对她说道。
李嬷嬷嘴上虽硬,但也是万般不敢打死白夜清的,再怎么地位高,她终究是个奴才,若是把这府里的主子打死了,她必要偿命。就算是得了二夫人的默许,到头来背锅的人,铁定是她。
“哼,走着瞧,我这就去告诉二夫人!”李嬷嬷悻悻的丢下木棍,指着那几个丫鬟:“你们把三小姐抬回去,路上当心点,别遇着人!”
这是南院最里头的柴房,原本她是被大爷关在这里,李嬷嬷却命人把她抬回去,约莫是二夫人想到了那法子陷害她。
丫鬟把塞在她里衣的书拿出来,帮她把衣裳收拾好,手忙脚乱的把她抬起来。
岚翘在一旁小声的哭着,扶着她的手臂一瘸一拐的跟着她。
强忍着身上的剧痛,白夜清极力把心思平复下来。
这两个丫鬟身材瘦弱,抬着步子也是颤颤巍巍的,想必要走到她住的院子,还要好一会儿时辰。而且这俩丫头面生,不说她对白府存着十几年空白的记忆,就是当前,这些个小丫鬟想必也被拿了当刀使,活不了多久。
“放我下来……”白夜清微张着泛白的唇,扯住前头丫鬟的衣领。
“小姐、小姐万万不要为难奴婢!”小丫头惊慌的回头,一个踉跄,差点把她摔了下了。
“你们当心点!要是摔着了小姐,我、我一定饶不了你们!”岚翘见她们手脚不利索,忙心急的扶住白夜清,有些气愤的责备起前头的丫鬟。
“岚翘,你扶我下来。”喊不动,她只能自个儿动。
挣扎开想要钳制住她的丫鬟,白夜清靠在岚翘肩头,冷冷的瞪着她俩:“你俩若是再碰我,我身上的伤,可要归功于你二人了。”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不敢再动手,可是李嬷嬷皮笑肉不笑的威胁又浮现在耳边:你们俩把三小姐丢回院子,就说是三小姐逼迫你们。她身上的伤都是看不出来的,若是你们没办好,我有的是方法收拾你们!
“你们以为,李嬷嬷有的是法子,我就没有吗?”白夜清见二人迟疑,冷笑道:“好歹我也是府上的主子,处理几个丫鬟还是轻而易举。李嬷嬷同你们讲我的伤看不出来,你们可相信,我有上十种办法让伤越发严重,到时候我说是你们对我动的手,想要把我抬去灭了口,你们猜,大爷信谁?”
缓了一阵,她身上的剧痛感变成了抽痛,思绪也得以清明。
多么可笑,料是刚重生,她却不得空伤春悲秋,就要对付起前世对她处处心狠手辣的人来。
白夜清面上的阴沉,让两个丫鬟有些惊惧。她俩噗通跪了下来,头重重的磕在地上:“求三小姐饶奴婢一命!奴婢也是被逼无奈!”
“看你们的年纪,想必也是家生子,怎么没跟主子?”白夜清看小丫鬟明了事理,不由缓和语气,轻声问道。
在她的印象里,这一出戏着实苦了她和她娘。
约莫是她十三岁光景,二夫人诬陷她偷了玉镯,证据确凿,有模有样,她被极其注重家法的大爷关了起来,以儆效尤。后来有几个丫鬟偷跑过来告诉她,说是她的娘亲肖姨娘亲忽然犯了病,不知所踪。她们是肖姨娘陪嫁过来的家生子,瞧不过去,才想帮她逃出来。
她自然是懵懂的信了丫鬟的话,逃了出去,然后被二夫人牢牢的抓住把柄,一是偷窃的罪名,二是畏罪逃跑。后来若不是大小姐白婉玉跪求大爷原谅,她怕她这辈子都出不得院落。
说起来,上一世多是她的嫡亲姐姐白婉玉,大爷的夫人李氏的女儿救她于水火之中。
那句话白婉玉是怎么说来着:你我自家姐妹,理应站在一起。互相帮衬,实属本分。
话语说的极其漂亮,白婉玉做的也不留痕迹。屡次设计陷害她,又频频出手相助,府里上下都知晓大小姐对三小姐姐妹情深,处处维护,甚至拉低身段让夫婿公孙御娶她白夜清为二夫人,不过她白夜清看不透,只是感恩白婉玉的姐妹之情,甘愿做妾,到头来,白婉玉得了深明大义,而她,只是落人口实的下贱女子。
若不是那日,遇到了芳逑……
“奴婢……奴婢是肖姨娘院里的家生子。”水色衣裳丫鬟悄悄地扯了扯另一个水绿色衣裳的丫鬟,暗自使了个眼色。
还是这个套路?
白夜清眯了眯眼眸,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两个丫头。
她对水色衣裳的丫鬟没有印象,不过当中水绿衣裳的丫鬟却十分眼熟,虽是未长开的模样,倒也看得出清秀的底子。
“你叫什么名字?”白夜清问向绿衣裳的丫鬟。
小丫鬟怯生生的抬了头,怯懦道:“芳逑。”
绿草随芳,君子寐逑。
竟然是芳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