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白夜清起了大早。出乎意料的是,府里已经热闹起来。
“外头怎么了?”岚翘热情的拦住匆匆路过的丫鬟,顺手塞了几钱银子。丫鬟顿住脚步,默默的把钱收入荷包。
“夫人和大小姐寻了个安平教的高人,正准备做法,替大少爷招魂呢!”丫鬟小声的对着岚翘嘀咕了几句:“听说场面可大了,这不,我还要赶着去凑凑热闹!”说完,丫鬟推开岚翘的手,朝着玄鹫院的方向去了。
“这还真没规矩了!丫鬟不做事,反倒去看热闹。就不怕被发现了,得抓起来打板子!”岚翘看着丫鬟的背影,有些愤愤的牢骚起来。
白夜清走到岚翘身边,目光也随着丫鬟而去:“翘儿,我们也去玄鹫院看看。”
“小姐,那阴森的院子您还要回去啊?莫说是招魂,就算是驱鬼,我也不想再去一次了。”想起死在玄鹫院的丫鬟紫霄,岚翘浑身鸡皮疙瘩一颤:“万一那个大少爷也看上了我,那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若不去便罢,就在荻花院歇着。”白夜清好笑的瞥了她一眼,又转头对芳逑道:“芳逑,你也留在院里,陪着翘儿好了。”
芳逑摇了摇头:“小姐一人过去,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也没有个照应的人,我一定要和小姐一同去。”
“那我就留在这里,有什么事也能通传一声,省的都被困在那里。”岚翘说的煞有其事,白夜清知晓她是当真惧怕死人,便也由着岚翘去了。
玄鹫院那条路上,被挂上了许多招魂幡。
说来也巧,原本闷热的天气,今个儿浑然变得凉快了许多,阴阴沉沉的云压下来,还飘起了雨丝。素白的布在风中飘荡,竟还有种凄凉之感。
白夜清到了玄鹫院,那里被长随围了起来。
“堂小姐。”守在门口的长随见到白夜清,怔了片刻,便恭敬道:“堂小姐请进。”说来也奇怪,今个儿大小姐特意嘱咐了,若是堂小姐来了,就别拦着。这可不,大小姐神机妙算,堂小姐就真的来了。
白夜清走进玄鹫院,便瞧见里头凡是树木,都扎上了白色的布条。
阵势真大啊!
说到招魂,安平教的招魂与其它教派大不一样。
安平教招魂分为两个步骤,一个是招魂,就是在白天,把游荡在此处的魂魄招回来;另一个是唤魂,便是夜里把魂魄喊出来,了却心愿。
现在白月秋所做的,就是第一步。
洪府从未有这样的场面,就连白明珠,也觉得有几分新奇。
“长老,我大哥的魂还在这个院子吗?”白明珠有模有样的问向盘腿坐在蒲团上的中年人。
这个中年人身穿着白黑色教服,正是安平教的服饰。
“洪大少爷的魂魄的确在此院之中,只不过洪大少爷似乎有心事,在某处徘徊不前。”中年人捋了捋长须,闭着眸说道。
“难倒我大哥有什么难言之隐?”白明珠继续问着:“长老,您能看到我大哥在什么地方吗?”rz90
“就在那间屋子!”中年人伸手一指,那个地方,正是白夜清所住的屋子。
这时候,御宝忽然跪了下来,捂着唇哽咽道:“夫人,大小姐,那间屋子就是大少爷生前所住,里头的每一件物品都是大少爷后来亲手布置的,这么些年,奴婢们从来没有换过位置,就那么原样放着,若说大少爷的魂魄在这屋子里,奴婢绝对是相信的。大少爷!您能看见奴婢吗?您走之后,奴婢们日思夜想,就盼着您能入梦而来,同奴婢们说上几句话,大少爷啊!”
御宝说到后头,几乎跌跪在地失声痛哭起来。她身旁的丫鬟见她哭的着实可怜,不由同情的搂着她,轻声安抚着。
白月秋看着御宝,那双尖锐的眸子闪过一丝满意,好一会儿,她那高贵的表情变得有些缓和:“你也是个忠心的,不要太过伤心,长老定能把延泗的魂魄招回来,让你们主仆团聚。”
主仆团聚?
白夜清听到这句话,眼神转向御宝。果然听到这四个字的御宝身子一震,肩头都缩了起来。
芳逑在白夜清耳边低语:“小姐,这长老真有真么神吗?我看他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莫不是真能招回洪大少爷的魂魄?”
“急什么,看看便知晓。”白夜清站在人群中,不慌不忙的等着好戏。
除却用膳的时间,白月秋和白明珠都陪着被称作长老的中年男人在院子里,那个长老倒是稀罕,一天滴水未进,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长老才有了动作。
“起!”
玄鹫院没有点灯,甚至一条到玄鹫院的路上都是漆黑一片,可长老这么一声浑厚的低喊,那些绑在树上的白布条和招魂幡,都跃起了绿色的火焰。
“天啊!”
“怎么回事——”
围观的下人们都发出了惊呼声,万分恐惧的看着眼前的变化。
就连府上那几个庶出的小姐,都躲在暗处瞧了起来。
“倒是有些伎俩。”白夜清望了眼身边那条燃烧的白布,伸手就要探过去。
“小姐——”芳逑惊叫一声,连忙拉住了白夜清:“您要干什么!这可是火啊!”
“怕什么,你没碰上,怎么知道是火?”白夜清平静的拂开芳逑的手,径直把手伸了过去。
“小姐!”芳逑惊惧的用双手掩住唇,就怕听见白夜清被烧痛的喊声。
可是,预期的声音没有出现,芳逑只见白夜清淡然的把手穿过火焰数次,却没有丝毫的感觉,看到这一幕,她不由震惊起来。
“小姐,这、这……您是不坏之身?”芳逑屡次语塞,吐出了这句话。
“说什么玩笑话,这火焰并不烫。”白夜清笑觑她:“不信,你也来摸摸。”
“我不敢!”芳逑把手缩起来,猛地摇着头:“说不定小姐您是仙女下凡,才不怕这些个凡间俗物。”
白夜清懒得同芳逑贫下去,她拉起芳逑的手,不顾她的挣扎,就往火上放去。
“烫、烫、烫……咦?”连喊了好几声的芳逑忽然睁开了紧闭的眸,她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的手,又忍不住自个儿往火上掏了掏:“怎么回事,这火虽有温度,却只是温热,一点也不烫?”
“小把戏罢了。”白夜清唇角微勾:“芳逑,冬日里,你玩过烟花吗?”
“玩过呀!府里每年都会发,一年到头,恐怕就数过年最开心了。”
“你可曾记得有一种,就算是烧到手,也不会烫?”
“记得记得!那种烟花闪着星光,火焰四溅却丝毫不会烧手,我们都觉得新奇呢!”芳逑说起这些快乐事,人也活跃起来。
“这就对了,布上头的火焰,就是和烟花一样,不过还加了些颜色。”白夜清淡淡说道。
芳逑哑然:“这、这不就是装神弄鬼吗?”
“对,就是装神弄鬼,现在我们就看着,他们还要装什么神,弄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