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御对白夜清的话很是满意。他笑而不语的望着白夜清，眼神专注而宠溺。
白夜清被他看得有些窘迫，不由瞪了他一眼。
不过是逢场作戏，公孙御也太真诚了吧？
公孙御权当白夜清是娇嗔的神色，笑意便越发的深了。
历爷经历过多少风雨，眼前这一对又如何看不出来名堂？他笑着摇头叹息：“老了，都轮到后辈在我面前风花雪月。”
白夜清听闻，更是面露窘态，恨不得把公孙御丢出去。
恰好此时信娘敲开了门，拎着水壶和茶叶包走了进来。
“隔着远就听见历爷的笑声，许久不见历爷这么高兴，今个儿是有什么好事，能让历爷开怀至此？”信娘有几分好奇。
历爷这个男人，她的确是十分倾心。无论是历爷的手腕和气势，在平常的商人之中都难以寻觅，信娘在渭郡近二十年，也就见过历爷和公孙御二人如此而已。早在半年前，信娘头一回见历爷把公孙御带到玉露斋来，就看出来历爷想提携这个年轻人。
不过之后瞧瞧，公孙御其实并不需要历爷的帮助，他的手段强硬，视野开阔，就连历爷也是赞不绝口，好几次她都听历爷说，就算是当年的他，也不及公孙御有远见。
历爷见信娘拎着与往日不同的茶叶包，不禁挑眉道：“谷尖的日子过了，这日头还有什么好茶？”
“好茶多了去，也要历爷能看得上。”信娘妩媚一笑：“我从陆家要了些绿暑的芽尖，不知能不能应付到秋茶上来。”
“哦？绿暑倒是稀罕货。”历爷讶道：“安州的陆家向来不把这种短节气的送出来，今年怎么改了主意？”
“大概是瞧上了玉露斋的招牌吧！”信娘娇笑：“历爷，说茶不如品茶，让我给您几位把茶泡上。”
信娘嘴上说着，手里也动作起来。
公孙御看着信娘手上的茶叶，又望向白夜清。
白夜清唇角微勾，敛眸安静的坐着。
在来渭郡之前，陆朝衔就对白夜清说过，渭郡有一家茶楼，名气颇大，年年进的都是他们陆家的茶。白夜清在安州之时，逢了时候，陆朝衔便会给她送去新茶，所以一年四季白夜清能把陆家的茶都尝个遍。
可来了渭郡，这些往来的打点也有些难，陆朝衔就缠着陆朝明把新茶卖给玉露斋，让白夜清去那儿也能喝的到。
陆朝明原想把茶叶直接给公孙御，让他转交给白夜清，可陆朝衔死活不同意，嚷嚷着他的心意怎能让公孙御染指，硬是不肯答应，这绿暑原本也是陆朝衔那头产出来的，陆朝明拗不过他，便只能同意了。
这些事情，白夜清不需要听，大概也能猜个七八分。陆朝衔对她是十足的好，这一点，上一世她就清楚了。
信娘正泡着茶，外头送水果点心的丫鬟也敲门进来了。
白夜清见丫鬟手中都是冰镇的新鲜樱桃和杨梅，不得不佩服玉露斋的手段。
这三伏天的，能把易坏的杨梅送到渭郡来，真不知要花多大的功夫。
只是……
白夜清看着信娘的动作，眉间微微蹙起。
等茶泡好，信娘又和历爷说了几句话，才依依不舍的退了下去。
瞧着紫砂壶腾起的水雾，历爷不由赞叹道：“不愧是陆家的私茶，较上市面的要好太多了。”
“茶虽好，不过还是有些可惜。”白夜清迟疑半晌，终究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可惜？怎么可惜了？”历爷问道。
白夜清轻声道：“小女逾越，绿暑是大叶茶，理应用琉璃杯冲泡，况且绿暑是极新的茶，不适合低投，而是要用高投。”
历爷听她这么说，便起了兴致：“哦，小丫头，你懂茶？”
“在安州的时候，恰好有缘能得以请教。”
“说的也是，陆家就在安州，你们几大家也算是世交，自然要有些联系。”历爷想起白夜清的身份，恍然大悟的颔首，又对着公孙御戏谑道：“公孙，你可是有个好媳妇，往后想要陆家的私茶，得好好讨好岳父大人啊！”
公孙御低笑：“正在讨好，不过要陆家的茶，靠不上岳父，只能靠清儿。”rz90
“此话怎讲？”
“清儿懂茶。”公孙御见白夜清对着他暗暗摇了摇头，知晓她不想把她和陆朝衔的关系说出来，便也含糊其辞，没有把话说明白。
历爷笑道：“渭郡有个安生长老，自诩精通茶道，尝过千种名茶、私茶，不知比起小丫头，孰高孰低？”
“安生长老是大家，小女不过是略知一二，又怎么与安生长老作比较？”白夜清谦卑的说道。
“你对渭郡略知一二，一知便知翘楚，那对茶，又何妨不是呢？”历爷打趣道：“我看你在安州，也是被当成宝贝吧！”
“哪里是宝贝，只是历爷抬爱罢了。”白夜清眉眼有些淡了，她想到安州的肖姨娘，心中有些许怅然。
历爷自然把她的表情收入眼中，见面前的小丫头表情黯然下来，他竟然有些心疼。
“不宝贝你的，那注定是没前途，你瞧瞧公孙，恨不得对你摇尾巴！”历爷笑侃道：“是吧，公孙？”
公孙御气定神闲的答道：“当然是，能娶到清儿，我是几世修来福分。”
白夜清听到公孙御的话，内心苦笑。
上一世，摇尾巴的是她白夜清吧？
“好了，不说这些，小丫头，你既然知道信娘泡茶的方法不对，为何刚才不告诉她？”历爷换了个话题。
“因为……”
信娘一副看起来要在历爷面前表现一下的样子，难道她要令信娘在心仪之人面前尴尬吗？
白夜清抿了抿唇，决定还是把话咽下。恐怕男人永远都不会明白女人的这些细微心思吧！
“历爷，小女有一事请教。”白夜清忽然说道。
“你说。”
“历爷是靠着走贩起家，那当初为何要来渭郡？”白夜清知道历爷的事迹，也曾不解这等小商小贩的手段。走贩是行走各地带着货物交易，虽然辛苦些，但货物流转快，总能赚些小钱，不过历爷能靠着走贩赚的万贯家财，白夜清始终弄不清楚原因。
白府靠着水运起家，水运是遍布整个渭郡，任何一家需要送及外郡不外乎陆路和水路，渭郡是个被河流贯穿的国家，自然是水运有大的优势，所以富起来不是件难事。可走贩不同，这等小买卖，为何就能有那么多收入呢？
历爷微讶。
走贩是逼不得已，当然不能用作正途，有这样的想法不奇怪，不过一个在深闺的小姑娘有，那就大大不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