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熙熙攘攘的凤阳街,白夜清三人走到了小童所指的地方。这小半条街都是做着木雕生意,来往生意人颇多,而那家津南木行,却门可罗雀。
“有人在吗?”岚翘抬手挥开面前浮动的木头屑,朝着商铺里探了探头,“老板,有生意来了!”
喊了半晌,这才有个打着哈欠、穿着石榴红罗裙的妇人走出来,她懒洋洋的拢了拢流云髻,上下打量了白夜清一番,大概是觉得她们穿着有些寒酸,便漫不经心的倚靠在门上,无趣的问道:“几位贵客可有何事?”
岚翘见妇人举止轻浮,对她们又有些轻慢,心中早有不快,她哼了一声:“走了十里八铺的,也没见过这么做生意的!”
“生意?”妇人掩唇笑道:“十里八铺都知道我津南木行只做大生意,小物小件恕不远送。”
“你!”岚翘听了她的话,自然火冒三丈,不过看自家小姐还没开口,也不好对着妇人生气,她扭头看着白夜清,见她还是一脸淡笑,便就住了口。
白夜清听了妇人的言语,心中已经了然,她知晓自己要寻的人铁定就在这津南木行,心思也放了下来:“夫人又何曾知晓,我这不是大生意?”
“你?”妇人又笑起来:“甭说是个小丫头,就算是哪家的小姐,怕是也买不起我家的东西,又何来大生意呢?”
“人不可貌相,您话别说得太早了。”芳逑见妇人态度实在轻蔑,也不由的皱眉回道。
“我霍三十娘混这凤阳街也二十年了,难道还有我看不准的东西吗?”妇人忍不住哈哈笑起来,抬手把微敞的衣襟拢上:“几位小姑娘,恕不远送了。”
“我看您这铺子里,有八成都是过了黑漆的杞梓木,就算买了十来件,怕也只是区区千两,难道这样的生意,对夫人就是大生意?”白夜清柔声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传到霍三十娘耳中。
霍三十娘确是混迹市面多年,有些听到耳里,便知道是不是行道人,可这远看就能看出她铺子里的东西真假,这小姑娘倒还是头一个。
她目光一闪,连忙快步走到白夜清身边,脸上的神色也变得谄媚起来:“哟哟哟,这位贵人进来说话,刚才是我怠慢了,您可别见怪!”
周围都是来往的生意人,这般交谈已经引来一些人的侧目,若是把她铺子里以次充好的事情抖露出去,到时候可麻烦了去。
白夜清顺着她的手势走了进去,这铺子里头摆放的多是一些根雕茶几,只有掌柜桌上,放了两个精致的漆木盒子。
“小姐是想做什么买卖?您但说无妨。”霍三十娘陪笑道,又提了嗓子对里头喊道:“春儿,来给贵客倒茶!”
“茶就不用了,夫人可否告诉我,这漆木盒子是谁雕刻的?”白夜清径直走到那盒子跟前,对霍三十娘微微一笑:“若有幸,我希望能见一见这位大师。”
这时隔着里院的帘子被撩了起来,一个梳着簪花髻的少女走了出来:“我们家可没有什么大师,这漆木盒子是定制的货,若没有个上十件,我们也不会接。”
“想必这位也是夫人铺中当家的小姐,有礼。”白夜清朝她一笑:“我手头上倒是有一套约二十件的木器想要在您这定做,若是可以,希望同雕刻师傅面谈。”
“二十件?”那少女打量了她一番:“二十件少说也要五百两,你付得起这个价吗?”
“我们小姐是白府的小姐,你说付不付得起这个价!”岚翘冷哼了一声:“也不知你们平日里都做的谁的生意,怎么连眼力劲都没有!”
霍三十娘和少女一听,不由对视一眼,心中都是一惊。
没听说过谁家府里的小姐来木行采货的,她们看白夜清这行头,估摸是那家小铺子家的姑娘,却不想是白府的小姐。
少女蓦地走到霍三娘身边,附在她耳旁道:“看来是个有钱人,我们还不趁机多捞一笔!”
“我哪里不想,可这是个懂行的!”霍三十娘扯了扯少女的衣服,又低声说道:“你去叫那个崽子收拾一下,就说金主要见他。”
少女点点头,迈着小碎步走了进去。
“您可四处看看,我这虽不是什么上等货色,但价格摆在那里,也亏不着谁!”霍三十娘在白夜清身边陪着笑,极力想让她多看上些东西。
白夜清也笑而不语,就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着。
不一会儿,少女形色匆忙的跑出来,脸色极为难看。
“那小贱种不肯出来,你看怎么办吧!”少女气呼呼的说道。
“死崽子,关键时刻总给我捅娄子,看我不打死他!”霍三十娘面露狠辣,就要撸起袖子进里屋去。
白夜清却抬手按住了她,微微一笑:“既然大师不愿出来,那我们就进去吧,不知道夫人可方便?”
“方便,有什么不方便的!”霍三十娘有些尴尬的接话,立刻领着她们往里头去了。
那屋子里屋昏暗,穿过一道门,便豁然开朗,露出一个半大的院子,里头一个衣着破旧的少年背对着他们,正在打磨一根铁力木。
“阿九,客人来了,你还不收拾一下,见一见!”霍三十娘没好气的走到他身边,用手使劲推了推他。
少年却是头也不回,冷冷的开口:“关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