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清走出去的时候,茶楼门口站了个人。
“千丝?”白夜清看到她,面上平静如水。
“三小姐,我想同你说说话。”千丝还是穿着那身蓝红相间的衣裳,目光柔柔的看着白夜清。
“好。”
坐在马车上,千丝娇声笑起来:“你不怕我害你吗?”
“要害早就害了。”白夜清淡淡一笑。
“你们大渭都觉得苗人不好,你为何不一样?”
“人各有不同罢了。千丝,金儿到底是怎么回事?”白夜清不想纠缠这种问题,便先问了话。
千丝点着血红色丹蔻的指抚过唇角:“长老说,以圣女的性子,多半是玉石俱焚。你大概是想问我,为何圣女如此狠心,竟然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狠手吧!”
白夜清没有说话,她的确不解。虎毒不食子,尚且是个甫出生的婴孩。
“我们苗人就是这样,圣女觉得金儿若是苟活,不如早夭。她给金儿下的蛊,让金儿常有食不果腹之感,如果钱老爷疼金儿,自然会给她吃的,这样蛊虫被好好养着,既不会出意外,也能让金儿好生长大。可是金儿要是被亏待,便会遭到蛊虫反噬,一了百了,不也是很好的吗?”
白夜清有些震惊。
钱金儿的娘当真性情刚烈,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金儿。可换句话说,被逼至如此,又何尝不是作为母亲的悲哀呢?
“我来找你,不是为了说钱金儿的事情。”千丝又开了口,有些祈盼的望着白夜清:“听说你要去渭郡,你能带上我吗?”
白夜清缓过神来,侧首问道:“你去渭郡做什么?”
“我爹在渭郡,我想去找他。”千丝有些哀伤的说道:“我孤身一人,人地生疏,听说渭郡规矩又多又大,我一个人害怕。”
“噗——”岚翘听了,不由噗嗤笑出声。
白夜清和千丝都看了她一眼。
岚翘忙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我只是觉得千丝姑娘收放自如,在渭郡肯定不会受委屈。”这个千丝不仅知道白夜清的动向,还知道她要去渭郡,看起来就很不简单。
“什么叫收放自如?”千丝虽会说几个成语,可有些话还听得不利索,纳闷的问道。
“没什么,就是夸你厉害!”岚翘支支吾吾的,瞅了眼白夜清,向她求助。
白夜清笑了笑:“你救了金儿,我带你去渭郡,就当做替金儿还你的恩情。”
“你真好,那等你出发之时,我在你府门等你!”千丝那双媚眼都笑成了月牙。
白夜清抬指撩起车帘,外头烟雨朦胧,湿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应了一声:“好。”
午时,抱翠院来了一个人从未来过的人。
“邱嬷嬷,你来我抱翠院做什么?”二夫人瞥了站在她面前的邱嬷嬷一眼,屏退了所有的丫鬟。
“二小姐要同三小姐去渭郡,肖姨娘不能言语,只能是我这个长辈来问问二夫人。”邱嬷嬷望着二夫人,神情有些严厉:“二夫人,若是二小姐单独去渭郡,不正好让二小姐独占风头,何必要多一位小姐来徒增烦恼呢?”
“邱嬷嬷真是说笑了,渭郡什么地方,你比我更清楚,我会让我的女儿一个人去渭郡受那些苦吗?”二夫人冷哼一声:“你打着的主意我清楚,你可想都不要想!”
“那我的确是失算了,我竟然不知二夫人对三小姐也有手下留情的一天。”邱嬷嬷讽刺道:“往日里你的手段,可比我想象的要毒辣许多!”
“那也由不得我。”二夫人斜靠在软塌上,用银箸挑开覆盖在葡萄上的薄冰:“白夜清给了我偌大的一个恩情,我总不能恩将仇报吧?”
“这等紧要关头,你还在计较这些?”邱嬷嬷神情有些愤怒:“你可别忘了当初你说过什么?”
“当初?”二夫人冷冷一笑:“当初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得来的,别总拿着当初做文章,我若心好,便留得你们一席之地,我若心狠,你又奈我如何?”
二夫人的话让邱嬷嬷气的有些颤抖:“好、好,好一个二夫人,既然你爱女心切,我也不再麻烦你,二夫人,老身告退!”
二夫人眉头一紧,却也没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眸。等着邱嬷嬷甩袖离去,她才有些烦躁的对外头候着的丫鬟高声道:“去把二小姐喊过来,我有话对她说!”
“是!”丫鬟得了命令,匆匆的离开了。
夜里,雨落得干净了,夜空一片澄澈清明,一轮新月悬于空中,散发出静谧的光泽。
白夜清被一种莫名的感觉弄醒,她迷迷糊糊睁开眸,蓦地发现床边竟然坐了一个人。白夜清心中一惊,立刻撑起身子想要往后缩去,刚有动作,却被那人握住了手:“别怕。”
男人低哑的声音传来,白夜清怔住了。
公孙御?
大半夜闯进姑娘家的闺房,谁能不害怕?
白夜清忽然有些恼羞:“你这样,我可要报官了!”
“你报官也好,至少可以晚些日子再走。”公孙御隐忍道,目光有些灼热的看着她:“清儿,你想一声不吭的离开吗?”
公孙御这声清儿,让白夜清浑身一震。
这两个字,是上一世公孙御对她的称呼。如今听到,恍如隔了一世。这一刻,白夜清几乎以为公孙御就是上一世的他。
“我没必要和公孙公子汇报吧?”努力平复了情绪,白夜清让自己冷静下来。
“怎么没必要,你去渭郡,自然要告诉我,你去哪,我就去哪!”公孙御微微侧身,让白夜清能够坐起来。
月光恰好倾泻在公孙御的面容上,白夜清才发现,公孙御眉头紧锁,薄唇微抿,唇角还带着几分怒气。
白夜清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她又自嘲一笑,已经不是十几岁的人了,怎么还会有这般心思?rz90
“公孙公子说笑了,你在安州的生意才有起色,何必要说这样的话?”
“我是不是说笑,你到渭郡就知晓了。”公孙御盯着她:“不过现在,清儿,这是你该受的惩罚。”
说完,公孙御俯身,温热的唇印上她的。
等白夜清回过神来,公孙御已经离开了。方才他坐过的地方,已经失去了温度,白夜清茫然的伸手抚过那片地方,忽然懊恼的低吟了一声。
她好像被一个比她小了十岁的男人轻薄了!而且,她一点也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