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市在渭南安州凤阳街和东阳道的交汇处,据说是大渭十一年初,富甲天下的胡渭夫人同庆国公主南游,见这里风水宝地,便命人修了一处园子,里头怪石嶙峋,山水异色,是个风雅之地。又过了十几年,胡渭夫人被皇帝抄家,这里也废去了,到了后来,竟都是些花木贩子,做起了生意。
渭南山清水秀,是个休养的好去处,花木也生的灵秀。白夜清走走停停,不一会儿就对应着四季节气,选了好些品种。
白夜清见两个丫头走的也累了,正准备寻一处凉亭让二人歇息,迎面却看到了几人坐在摆着金边牡丹的临水仙庭里,赏着花品点心,她心中一叹,摇头道:“麻烦来了。”
“什么麻……”岚翘刚开口,便听到一声惊呼。
“哟,我倒是风中怎么飘来些许狐臊味儿,原来是个不要脸的小狐媚子来讨骂了!”一个身着华服的贵妇人眼尖瞧见白夜清,神色一变,就立刻起身,摇着腰肢走上前,尖酸刻薄的冷笑道。
“你……”岚翘听了心里一怒,就要上去理论,却被白夜清拦了下来。
白夜清脸上露出淡笑,缓步走上前,对着贵妇人盈盈一福,低头轻唤:“沉二夫人。”
“你叫谁二夫人?”她这一声沉二夫人,好似一记耳瓜子,让贵妇瞬间变了脸色。
贵妇人是做香料生意的沉家二娶的夫人李氏,在沉家夫人病逝后没几天就过了门。那时沉家大小姐尚且年幼,如今却被李氏所出的二小姐压的死死的,在府里头,暗地里也是地位低下。原本李氏与白夜清毫无瓜葛,却不巧这李氏就是白家大夫人的庶出妹妹,当初原本想做白琚和的侧夫人,却被大夫人断言拒绝,到头来还迎回来一个肖姨娘。自个儿的嫡姐不敢辱骂,就只能抓着好欺负的撒气。
往日里,白夜清没少受她的言语欺凌,又回不上几句嘴,岚翘若是辩解几句,就被她以各种借口“教规矩”,白夜清对她也是唯恐避之不及。
“白三小姐这是不长记性了,非得让人教教规矩不成?”李氏身边穿着桃红洒花紧袖衫裙的娇俏少女也随着站起来,她年纪约莫十五、六岁,面着桃花妆,冷眼瞧着白夜清,一手轻轻碰了碰李氏。
周围坐着的一些妇人、小姐有的都掩唇而笑,想必是打算看笑话,她可不能让李氏在外头丢人现眼。
外头的人,都唤李氏一声沉夫人,虽然心知肚明她也是用着见不得人的手段做了沉家的续弦,却都碍着场面上,敬她一分。
以往白夜清看见李氏,都是随着白婉玉唤一声姨母,后来被李氏嘲讽过,便唤了沉夫人。今个儿怎么转了性子,敢言语挑衅起来?想到这儿,少女不由心中起疑。
这个少女就是李氏的女儿,名唤沉绡,她与白婉玉关系也平平,却和白府三姑奶的女儿白明珠甚是要好。白明珠同她为官的爹远在皇城,虽是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渭南,但她和沉绡一直有书信往来。
上一世,白夜清对白明珠的印象,只停留在温柔、善解人意的四妹妹,却从未考量过其他,看来,这一世她要能立足下来,倒是要花更多的功夫。
“沉二小姐。”白夜清也朝她点了点头,“若说是规矩,白夜清自然是有人教,多谢您操心了。”话语间,她特意在白字上多了重音。
她叫白夜清,是白府的人,自然轮不到一个沉家的二小姐教规矩。
“我可是你姨母……”李氏听出了白夜清的弦外之音,立刻拔高声音,可话未完,就见白夜清眸光一闪,无辜的反问:“姨母?我还记得沉二夫人说过,我只是姨娘之女,庶出的身份,配不上叫您一声姨母,母亲那里我也曾请过罪,如今,您是愿意屈身让我喊一句姨母了吗?”
“你!”李氏被她戳了痛处,自个儿的话堵住了嘴。
“我娘就算不是你姨母,也是你的嫡亲长辈,教训两句又何妨?”沉绡拉住李氏,示意她不要再与白夜清争执下去。
白夜清秀眉微挑:“沉二小姐说的甚是,请问沉二夫人要教训清儿什么,清儿好回去向母亲请罪!”
李氏见她张口闭口都是白家大夫人,心中也颇为疑惑,莫非是白府又出了什么变故,倒是让白夜清和大夫人关系缓和了去?
“我是教训不住你,回去让你母亲好好教训吧!”李氏心知今日不宜多言,立刻就变回了脸色,冷冷一哼:“我们走!”
说完,带着跟在身后的一行丫鬟、长随,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