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彦兰到底跟着颜浅遥回了家,做了她一人的教书先生,这一做,就是好多年。
他从“夫子”做到“彦兰哥哥”,再从“彦兰哥哥”做到如今的“夫君”,颜浅遥对此感慨颇多。
裴彦兰听到这番感叹却是嗤之以鼻,他只当这是一段“孽缘”,甩也甩不掉,所以当他将一套男装扔给颜浅遥时,没有丝毫犹豫。
“穿上跟我走。”
外头烟花满天,风拍窗棂,凉州城的花灯节一向是热闹非凡的。
颜浅遥慢吞吞地抓起男装,左看右看后,抬头冲裴彦兰讨好地笑:“夫君,我穿自己的衣裳就行,出去看灯不用这么麻烦的。”
裴彦兰脸一沉:“谁说和你去看灯?”
他无视愣住的颜浅遥,皱眉抱肩,几句话说得清楚直白:“你莫非忘了成亲前说好的交易?今日是花灯节,我要去红袖馆看曲烟姑娘,你快穿上男装跟我走,咱们一道出门。”
马车驶向红袖馆,烟花当空绽放,一路上,颜浅遥心情很是复杂。
新婚宴尔,良辰佳节,却穿上男装,掩护自己的夫君去青楼的,恐怕整个凉州城都找不出第二个。
她掏出一块白糖糕,有些郁闷地塞入嘴中,暗叹当初被猪油蒙了心,这桩交易委实亏大发了。
是怎样的一桩交易呢?颜浅遥觉得,以自己做生意从不肯吃亏的性子来看,她大概真是爱傻了裴彦兰。
人说怀孕傻三年,她爱上裴夫子却是傻一世。当初那桩交易的确是她主动提出来的,一字一句今还历历在目。
“你不是缺钱吗?我有钱,很多钱,你想要吗?想要就娶我,你也知道,娶了颜金鹿,踏上富贵路,娶了我就不缺钱了。”
那天凉州城敲锣打鼓,十分热闹,她从小玩到大的好姐妹顾思桐出嫁了,她虽然把多年积蓄包了大半装进贺礼,却还是哭成了个泪人。
顾思桐远嫁宋家,从此山高水长,天各一方,两人恐怕再难相见。
那一夜,她喝得酩酊大醉,不知发了什么疯,竟然半夜摸进了裴彦兰屋中,堵在他床前,女流氓般地说出了那番话。
惊醒的裴彦兰回过神来,在黑暗中咬牙切齿:“颜浅遥,你无耻!”
她嘿嘿笑:“对,我也觉得自己很无耻,那你娶不娶呢?”
那真是无赖到不能再无赖的架势,酒壮人胆这话果然不假,平时空有色心,此时却恨不能生出“就地正法”的念头来。
在一片酒气熏天的黑暗中,颜浅遥眨着亮晶晶的双鹿眸,破罐子破摔般,为这桩交易又添了至关重要的一句话。
“你忘了红袖馆的曲烟姑娘吗?人家不是还等着你去救吗?那身价,啧啧,你就是教书教到死也拿不出,还不如卖身给我,换了钱去把佳人赎出……”
她醉醺醺的话还未完,却是“啪”的一声,猛地被一耳光打蒙了。
“滚,给我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