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秋霜不知道宋璟是如何查的,但最后竟真的揪出了一个下药的丫鬟,还把那丫鬟当着她的面,给直接杖毙了。
据那丫鬟招供,她是为了飞上枝头,得一朝宠幸,才悄悄在侧妃娘娘的参汤里下了药,却不想用药不慎,被拆穿了阴谋。
如此一来,有因有果,凶手也已伏诛,此事便这般了结了。
但宁秋霜却百思不得其解。
她心中很清楚,是她叫吴婷儿下的药,如今却凭空冒出另一个凶手来,她难免忐忑。
她猜不透宋璟的心思,只隐隐觉着事情并非这般简单,直到她细细检查过吴婷儿买来的药,确定药下到参汤里确实无色无味后,她才真的彻底信了另有下药之人。
也是因此,宁秋霜才知自己误解了吴婷儿办事不利,为了挽回这个贴身丫鬟的忠心,她自然又是一番拉拢收买。
宁秋霜贼心不死,接二连三想方设法下药不提。
西北战火烧了将近一年,原本的剿匪之战,在匪贼不断有新兵增援的情况下,变成了拉锯战。更是在近期,蒙达与北羌公然派兵驻扎两国边境之地,以守卫边境,防范有心人借剿灭匪贼之由,攻打蒙达北羌为借口,阻拦大匡军追杀战败后逃往大匡境外的匪贼。
蒙达与北羌如此作为,其背后的阴谋不难猜出,只是蒙达与北羌所派军队始终是在他本国边境之内,未曾越过大匡边境,是以即便知晓两国背后的阴谋,大匡依旧无法名正言顺攻打蒙达北羌两国,如此一来,西北战事变得更为严峻紧张。
直到宋祁找到发兵攻打蒙达北羌两国的充分理由,局势才彻底被扭转。
说起来,这其中的缘由还有几分巧合。
自徐清絮被囚禁后,少不了被严刑逼供,但她一个弱质女子,不管受了多重的刑罚,却始终不肯吐出背后的真相,一口咬定是宋瑜和宋璟指使的她,傲骨可见。
对她的铁骨铮铮,宋祁还是有几分钦佩的,但这并不代表宋祁会放过她。
左右是问不出个结果来的,加之目前西北战事紧张,是以在宋瑜和宋璟的阴谋相继被揭穿,波折都平息后,宋祁没有再对徐清絮动刑,而是将她囚禁在了一处别院里,派人严密监视着,等待日后有了空闲,再行逼问。
而就是这一等,等出了一个意外的结果。
宋祁关押徐清絮的别院隐秘,却不知如何传出了消息,徐清絮关押进去不到一月,别院就被刺客闯了两次。
起初,宋祁以为是徐清絮背后的主使想取她性命,就如先前徐清絮刚离开王府那般,然后来,从禀告之人口中得知,那些人是来救徐清絮的,且武功路子看着并不像中原地区所有的,这就引人深思了。
为了弄清要救徐清絮的那群人的来历,宋祁布下了陷阱,尽管过程有些不尽如人意,但最终还是活捉了两名刺客。
想要从两名刺客嘴里得到想要的消息,也并非是一件简单的事,好在宋祁手里还有一个徐清絮。从这群人不惜拼命也要救出徐清絮来看,徐清絮的命很值钱,至少是在这群刺客眼里十分值钱。
是以,宋祁用徐清絮的性命作为要挟,不错所料,那两名嘴硬的刺客终于开了口。
而从此刻嘴里得到的结果,大大出乎了宋祁的意外。
徐清絮是北羌人,而且,还是北羌王疼爱的北羌三公主!
至于徐清絮埋伏在宋祁身边的目的,自然是为了除去大匡这位名动天下的逸亲王,引发大匡内乱,然后里应外合,助北羌夺取大匡疆土。
而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徐清絮——现在应该称之为北羌三公主哈塞妮自幼年起,便隐姓埋名,伪装成孤儿投在莫正德手下,借莫正德的手有了一个书香世家小姐的身份,后来更是设计结识了宋璟与宋瑜,并假意投靠宋璟与宋瑜,进入了逸亲王府做眼线。再后来的事,宋祁便都知道了。
如此一来,下毒之事的真相算是彻底揭开了。
然现在摆在宋祁眼前的,却不仅仅是关乎他个人性命的事情。
听完这一切,宋祁心中异常沉重。
他不得不佩服北羌这一招高明,若是当时他当真中毒身亡死于非命,又有莫正德造反作乱,再加上老三与老五谋害他的事被揭发,三事并发,大匡必定大乱,到时内忧外患,北羌要攻打大匡,可说是轻而易举之事。
只差一点点,他就会魂归西天;只差一点点,北羌的阴谋就要得逞;只差一点点,祖辈辛苦打下的江山就要拱手让人……想到这里,宋祁眼中酝酿起狂风暴雨,这个仇,他一定要让北羌百倍奉还!
而同时,他心里又有些庆幸。
阴错阳差之下,北羌的阴谋让小七去而复还,不仅他因祸得福抱得了美人归,还无意间将北羌千辛万苦设计的阴谋撞破,从而保住了大匡的百年基业,如此歪打正着,可说是有上天庇佑,单从这一点来看,小七就是他当之无愧的福星!
想到家里的娇妻,宋祁心里美滋滋的,被设计陷害的气愤消散,只剩了满心的欢喜。此刻宋祁的满脑中,都是如何为自家娘子向皇兄讨要奖赏的事儿。
北羌阴谋一事关系重大,宋祁不敢怠慢,当即便动身进宫禀告。
至于那两名刺客,宋祁的命令是刺客杀无赦,徐清絮他却是没有动,反而让人好生照料着,不能有半点闪失。
永成帝得知北羌阴谋,自是气愤难当,当即便召集朝中大臣在御书房议事,商议讨伐北羌的事宜。
如此,剿匪之战,演变成了两国争端。
第二日早朝,永成帝揭露北羌阴谋,引得群臣激愤,纷纷谏言发兵攻打北羌,扬我大匡威严。当日,永成帝下旨,派齐恺齐大将军率十万大军择日动身,前往西北,征讨北羌!
而宋祁,依旧留在京中坐镇。
圣旨传到西北,陆方伯等人终于不用再束手束脚,在匪贼故技重施逃往北羌境内后,直接与北羌守卫边境的大军对上,大胜而归。
经此一战,大匡与北羌国的战争正式打响。
转眼便是三个月。
陆方伯等人率领的大军与齐大将军汇合后,两军合一,一同进攻北羌蛮国,直入北羌境内,节节取胜,打下一座座城池,直逼北羌国都。
当永成十八年的第一场雪落地,战火暂歇,军营中一片喜庆,将士们在为过年做着准备。
陆方伯从齐大将军的营帐出来时,天已经黑了,黑暗中,他向着京城的方向远远眺望,眸中忽明忽暗,良久,他从嘴里呼出一口热气,转身往自己的帐篷走去。
离开京城已经一年多了,今年的春节又将在军营中度过,对此,陆方伯心中并无多少感慨。他本就是心性淡薄之人,对收留养大他的姑母一家也只有感激之情,并无挂怀之意,是以不能回京与亲人团聚一事,他并不在意。
营帐中点着微弱的烛光,正是晚膳时候,陆方伯就着微暗的光线,一边用膳,一边研究桌面上的地图,若是仔细看,会发现他左手始终握着一枚银钗,轻轻用拇指摩挲着。
“方伯啊,父亲说这几日左右无事,军中都在为过年做准备,让你我去前面的玉壶关打探打探,看看那里的地形,好安排日后的攻关计划。”齐匀柯掀起帐门进了来,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
“好。”陆方伯闻言放下手中的地图,抬头对齐匀柯淡淡一笑。
齐匀柯把带来的食盒放到桌上,打开来取出两碟热气腾腾的饭菜,语带责备道:“整日里啃馒头你也不嫌咯得慌,拼命也不是这么个拼法,来,这是哥哥特意让炊事房替你做的,快尝尝。”说着把筷子塞到陆方伯手里。
陆方伯含笑道了声谢,却见齐匀柯又从怀里取出一小坛子酒来,朝着他挤眉弄眼道:“这大冷的天,不喝点酒暖暖身子,日子简直是没法过!这可是哥哥瞒着父亲差人弄来的,你可别四处宣扬,真是便宜你小子了!”说罢仰头灌了一口,大呼痛快,豪气递给了陆方伯。
陆方伯也不客气,接过来喝了一口。
兄弟两喝了几轮,身子渐渐暖起来,齐匀柯灌了一口酒,把酒递给陆方伯,目光轻扫过陆方伯左手,状似不经意地打趣道:“诶,方伯,我瞧着你仿似十分看重这钗子,给哥哥说说,这钗子打哪儿来的啊,别不是小娘子送的吧?”
这已经不是齐匀柯第一次见着陆方伯宝贝似地握着这钗子了,心里可谓好奇到了极点,这不就接着酒兴问出来了。
陆方伯接过酒坛的手微微一僵,随后若无其事地笑道:“大哥别笑话弟弟了,哪儿会有小娘子看的上我。”这般说着,心底一阵苦涩。
他也想过,许是念儿瞧不上他的身家,是以才会不收他的钗子,每每如此认为,他心底都是一阵钝痛,这也更坚定了他出人头地的决心。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