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守礼节?
礼部尚书家的女儿不守礼节,听上去的确让人不齿。即使和这个女儿是洛尚书的侄女,但也就是洛家人。
所以这个理由也的确足够让人理解洛尚书急于分家的目的。
那车夫闻言挠了挠头,切了一声道:“我也就是个粗人,别的不懂。我反正觉得四房男丁不在场就分家,做的就是不厚道。”
“嘿嘿,这算什么,洛府做的不厚道的事儿还少了么?”一个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大家回头去看,却见一个一身破衣烂衫的乞丐正盘腿坐着店铺门口,手里拎着一个破酒壶,一边喝一边说着。
这个茶铺子就是个容纳一些贩夫走卒的低档茶铺子,来来往往的都是些生活在底层的人,有乞丐倚门而坐掌柜和小二也不管,只要不进屋就行。
不过这个乞丐的话还是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毕竟他说的可是高高在上的礼部尚书。这种人上人的八卦可不是能随便听到的。
有人从茶铺子里要了一小碟花生米,笑嘻嘻放在他身前道:“光喝酒有什么意思,吃点。”
乞丐自然不会推脱,也知道给他吃的是什么意思。
他抓起花生米的碟子自己全部倒入口中,用力咀嚼后咽下去,有喝了一口酒。
那车夫忍不住道:“哎,你到时快点说啊!”
乞丐咽下口中吃食,抹了一下嘴道:“告诉你们啊,我之前就是一直住在洛府的后巷,他们家的事儿,没有我不知道的!”
众人眼睛发亮的看着乞丐。
乞丐吧唧一下嘴巴:“这洛府欺负四房的事儿周围人都知道。我就不止一次看到四房丫头拿着主母的东西去典当。”
“你能认得四房人?”众人中有人质疑。
“嘿嘿,这你就小瞧我们叫花子了吧!你真以为我们叫花子只讨口饭吃?我们的眼睛才是最毒了。我不是吹,只要我想,我就能打听出你们这些人的祖宗十八来!”
众人怒目!却有深知这个乞丐所言不虚。
皇都城里若说谁知道各家各户秘密最多的人,那就是这群乞丐。
别看他们整日里破衣烂衫,穿梭在大街小巷讨吃讨钱,但就是因为他们才能发现很多平日里道貌岸然那些个大户人家的私密事情。
乞丐嘿嘿笑了两声,却也解释道:“洛府那位老夫人总是带家里人去寺庙礼佛,我见过几次她们,自然认那几个丫头。又一次我还好奇跟过去,听那个丫头和当铺老板哭诉才知道原来洛家四房一直过得那么清苦。”
“这个当然能够理解了,”一个上了年纪的脚夫道:“当年洛府贵妾受封升为平妻这件事,可是在皇都也传的沸沸扬扬。那平妻死的早,留在一个儿子。本应是个庶出,结果却变成嫡系。任谁心里都会不舒服。何况洛老尚书早逝,这个家基本就是正房的天下,哪里能给四房好果子。”
“可是,若是真的如此,怎么现在分出去?”旁边有人不解。
那乞丐道:“你们都不知道。之前四房日子过得惨,还有个痴愚女儿被人笑话。这样的仇人之子放在眼皮子底下被自己拿捏不是更解恨?况且我还知道,当年太后可是赏赐了四间皇商铺子,结果因为平妻死得早,之后便被正房收了照顾。”
有人脸上露出恍然表情道:“就是前几日忽然换了东家的那几家店铺?”
“没错!”乞丐道:“若不是洛家四房那个痴愚女儿忽然开了灵智,估计四房也不会被分出去。”
“这是为何?”大家更是不明白。女儿痴愚时候不分家,听说现在聪明了,怎么就分出去了?
乞丐翻了翻眼睛道:“所以我说她们不厚道啊。之前不分,是因为四房所有的店铺都在老夫人她们手里。你们说那么多间店铺,每年收益肯定不会少。可是四房却要去靠典当过日子,可想而知钱都落了谁的口袋。”
“结果四房女儿恢复神智后,四房顶梁柱四爷还去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四房有了机会把那些个店铺要了回来。”
一个人插嘴道:“这不是也很好嘛,正室那边也没为难她们啊。”
乞丐摇头道:“你们不知道,这几间店铺可是在靖王的面子上才给的。而且我还知道,交到四房时候,这些个店铺都已经被掏空了。否则怎么会停业好几天才重新开张的。”
有人不屑的撇嘴道:“你说这些都不是什么事儿,在怎么说四房女儿也不该不守礼节,听说还与男子私相授受,我呸!就应该分了出去,免得玷污了洛府名声。”
有人跟着点头应是。
那乞丐斜了那人一眼道:“话是不错,可是洛府不厚道在明明很早之前就知道四方女儿女扮男装去谈生意,却一点不阻止。直到被人发现才拿这件事作筏子。明摆着就是坑四房。反正我觉得这四房很冤枉。”
大家听着,有人摇头有人点头,见那乞丐不在言语,而是继续喝酒,便也继续吃吃喝喝,不过依旧对今日这件事议论不休。
只不过再议论起来,不再是只说洛晴浅如何不守礼节,反倒探究起洛府到底从四房哪里压榨了多少,又分了多少。
舆论风向,不知不觉间渐渐偏移。
不过无论现在外面风向如何,原本陈旧的洛家老宅里依旧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吃过午饭的众人,再次各自分工。
郭子瑞已经带人去准备一些贡品,准备时辰到了给洛府做一场法事,算是去去晦气。
在之前聊天里,原本照顾院子的老人已经偷偷告诉郭氏和洛晴浅等人,这房子闹鬼的事情纯粹胡诌。但为了给外人看着,怎么也要做足样子。
正巧郭家在这方面本就是翘楚,郭子瑞还是郭氏的亲侄儿,这件事自然要他去做。
风翼这边只是将人留下给洛晴浅指派,便不见了踪影,不知去忙什么事情。
欧阳逸晨因为身份特殊,用过午饭便没有多留,带人离开了。
最后,只剩下慕玉彬陪着洛云峰一起查看洛府老宅其他地方。
途径一处小花园,去见到洛晴浅正一身雪白长衫,静静站在水池边,看着池水,好似在出神。
这小花园是洛府老宅后方庭院。
不大的地方却设计得巧夺天工。荷花池,小桥,流水,凉亭一样不少,错落有致又不显得拥挤。
这会儿池子里的水已经被重新放过,清澈见底。小桥和凉亭也被粉刷一新,只是还没有完全干,空气中还留有粉刷料的味道。
洛云峰见左右无人,好奇唤道:“妹妹怎么一人在此?”
洛晴浅闻言一转身,那张倾城之颜上一抹担忧一闪而过。展颜微笑道:“云舒去给我拿披风了。”
已经入秋,下午的天气确实微微带着几分寒意。
看到慕玉彬在洛云峰身后,一双温润的眸子深深的看着她,洛晴浅没来由心头有些发紧。
她柔柔一笑道:“玉彬哥哥,这次辛苦你了。”
慕玉彬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笑意:“这都不算什么。”
洛晴浅抬眼看他,那双凝视她的眸子深处带着探究和不解,甚至还有些落寞。
心头叹息一声,洛晴浅知道自己这次对慕玉彬的利用实则已经伤了他。
但是,她没有办法,她不能再让慕玉彬对她有其他念头,这对他不公平。
她希望慕玉彬知道,现在的洛晴浅早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懵懂的痴女,早已不是他心里那个晴浅妹妹。
她也懂得算计,也会演戏,也知道利用人心,也不再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