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检所谓的“老朋友”,正是和谢余许久不见的雨小将军雨白。
京师一役,雨白沾谢余的光,很是捞了一笔战功。最后论功行赏的时候,他被提拔成了大同前卫指挥使,广威将军!
所以雨白对谢余也是充满了尊敬和感激。
按理说老友重逢,雨白应该很热情才对。
但是……谢余却从雨白的热情中,看出了几分客套和冷漠。
略一思考,谢余就明白原因了!
看来雨白已经和曹检混在一起了!
曹检和胡勇、王义等人沆瀣一气,那么以前谢余在白石寨上做的所有事情,雨白肯定也通过王义,了解得一清二楚。
雨白初来塔县、围剿山匪时折损的一半人马,包括和云鹰寨发生的误会,出自谁的手笔,自然是瞒不住了。
谢余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事实就是事实。
他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本以为能和雨白交朋友,但现在来看,二人之间的罅隙,怕是无法弥补了。
接风宴上,雨白与知府曹检作为东道主,只顾着和两位使官大人聊天。
而谢余因为官位最低,所以被安排在了末席。
谢余也不会自讨没趣,强行套近乎给自己脸上贴金。
他乐得清闲,坐在那里和崔平张卫几人凑个小圈子,边吃边聊。
但酒过三巡,等舞姬上场助兴、全场气氛到了最松弛热闹的时候,雨白端着酒杯来到了谢余这边。
“谢兄弟,京师一别,已隔数月!别来无恙啊?”
谢余笑着冲雨白举了举杯子:“雨将军威风依旧!”
二人碰了碰杯子,崔平非常有眼力劲儿地把位置让开。
雨白也不嫌弃,直接一屁股坐在了谢余的旁边。
坐下后,雨白扫了一眼在谢余旁边添酒的云秀,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怎么白大当家的没跟着一起来吗?”
以前雨白管白晓楠叫白姑娘,现在叫白大当家的,其用意已经非常明显。
划清界限的同时,也在提醒谢余:以前你在土匪寨子里做的那些事情,我已全然知悉。
谢余笑了笑,摇头道:“此番北上是为了国事,兹事体大,岂是她能随便掺和的?”
雨白顿时笑了起来。
谢余的意思也表达得非常明白:我这次出使瓦剌,是得到朝廷授权的。我以前是匪,但现在已经是“官”了。你用不着再拿以前的事儿来点我。
二人心中有了芥蒂,说话自然也不像以前那样随意了。
说了些不咸不淡的废话后,雨白又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谢兄弟之前搞的应发委,如今发展得很好啊。应州一带的匪患,也算是彻底绝迹了。不过……”
“有些人曾经犯下的错事毕竟太多,不能因为做了一两件好事,就把以前的污点洗干净了。他们还是要为曾经的错误,付出代价的!”
谢余眉头顿时拧了起来。
雨白这话什么意思?
还要纠缠以前的事不放吗?
不对!
他既然提到应发委了,这意思就不一样了!
他说应发委发展得不错,想来这话不是随便说说。但又说“有些人”“一两件好事”?
难道说……
谢余看着雨白似笑非笑的表情,一脸默然地说道:“我倒是没想到,雨将军一点旧情都不顾念啊!想来您刚刚说的‘有些人’,又成了雨将军功劳簿上的功绩了吧?”
谢余已经明白雨白刚才是什么意思了。
他在向谢余示威:应发委的桃子,已经被他摘了!但曾经与谢余一起,在坚壁清野中做出贡献的那些大当家们,过的就不像谢余想得那么好了!
“呵呵,好说,好说!有些识时务的,我留他们一条性命。而那些不识时务的,该杀就杀了!”
雨白笑得非常开心。
似乎聊到现在,他终于占据了上风:“刚才谢兄弟说我不念旧情,你这可就冤枉我了。我听说其中有几人以前和谢兄弟的关系不错,我便专门交代,留他们性命!”
“我若不念旧情,又何必如此呢?谢兄弟你说是不是?哈哈……”
雨白笑过之后,端着杯子离开了。
好像他来找谢余,就是专门为了气谢余似的。
“余爷,之前军哥他们不是说,您和雨小将军关系不错吗?怎么现在……”崔平重新坐回谢余身边,一脸疑惑地问道。
他当然能看得出来,雨白刚刚和谢余之间的气氛,并不愉快。
谢余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看着已经重新坐回自己位置上的雨白,谢余脸色也变得晦暗起来。
宴席散场,使节团的人被安排在了大同府衙内的宅子里休息。
但是负责安排的人,却搞出了一个“乌龙”。
使节团中,类似谢余这样,出行时带着女眷的人员不少。而在别人看来,这些能被带出来的女眷,自然也都身负“陪床”的义务。
因此安排房间的时候,这些女眷都是和主人同住的。
云秀也被安排着,和谢余一个房间。
眼看着房间内只有一张床,谢余眉头顿时拧了起来。
谢余想说让云秀自己在房间中睡,他去和崔平挤一挤。
结果云秀直接走到旁边的矮榻上,侧躺了下来。
“老爷不用管我。”
谢余顿时一脸无奈:“说得轻巧,你是女人,我是男人。共处一室,你觉得我能睡好?”
云秀翻身坐起,眨巴着她那双大眼,用无辜的眼神看着谢余问道:“老爷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让云秀陪床吗?倘若您有这个要求,云秀也不无不可……”
“陪你个头!”谢余没好气地怼了一句,“我可警告你,别乱来啊!否则将来让夫人知道了,我小命不保!”
说罢,谢余把床上的被子扔给云秀,自己仰八叉地往床上一躺,顺势闭上了眼睛。
云秀抱着被子,听着谢余很快响起的鼾声,嘴角顿时弯了起来。
躺在矮榻上,拥着被子睡了半夜。
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云秀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轻手轻脚地翻过身,看着对面床上鼾声不断的谢余,云秀慢慢地离开矮榻。
她走到了谢余的床边,站在那里注视了谢余很久,似乎在判断谢余是否真的睡着了。
等确定谢余真的睡得好像死猪一样,云秀慢慢地把手从袖子里抽出。
而她的掌心中,还握着一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