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不断传出恶毒咒骂声的手机,满脸漠然地对着陈图,我摇了摇头。
或者陈图他真的无比强大,他可能在面对这个足够摧毁我整个生活的麻烦,不需要耗费多少力气,就能轻而易举地解决掉,可是我忽然心生胆怯。
就算我以后真的会跟陈图在一起,恐怕我也会好好地掩饰自己。对于我来说,他的生活是一袭没有爬满虱子的华美袍子,而我的生活则是一床破破烂烂的被单,哪怕遮遮掩掩,掀开的那一刻总是狼狈与不堪。
我怕被他窥见,他会发现那个灰蒙蒙的我,那个在残酷生活中困顿落魄,像一只榨干了水分的苹果似的,不断地腐烂,无可控制地腐烂的我。
是的,我曾经有过一段腐烂难忘的过去。
而那段无比腐烂刻骨铭心的过去,它跟陈图没有多大的关系。
因为它发生在我遭遇陈图之后的第二晚,我一直一直记得那个夜晚我到底有多惊慌失措,有多无助,有多屈辱,有多少想投身于激流的河水随之结束我这悲愤的大半生,总之它让我对人心险恶这词重新定义,它也让我在面对曾经暗恋过后面发现那不过是年轻时一场错觉的杨荣孟时,深陷在愧疚和难堪交织的漩涡中。毕竟,作为目睹我当年惨况的目击者,我与他靠近半分,都恍如回到当初。
在我静默应对中,黄美玲终于骂累,她气咻咻地继续说:“这几天发了工资奖金记得给我打钱。”
我淡淡的语气说:“好的,我知道了。”
电话在那一头挂断了。
我把手机放回到包包里面,转过脸去若无其事地看着深圳璀璨的夜景。
陈图的手忽然搭过来,他飞快地抓住我的左手包住,他手心的灼热传到我这里,已经变得冰凉。如同我那颗被冰冷掉,很难恢复到正常温度的心。
我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冲他淡淡笑笑,说:“前面个路口左转再开五十米,就到了。”
陈图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我,他张了张嘴说:“有些事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问。”
他最终把目光收了回去,他加快了车速飞驰着,很快将车停在肯德基的门口。
伸手过来帮我解开了安全带,陈图又给自己松绑,我们同时下车,他绕过来,与我并排走着。
可是这样的肩并肩并没有维持多久,我习惯走得很快,陈图被我落在后面几米的地方。
突兀的,在我背后的陈图,冷不丁提高声音喊了一声:“伍一?”
陈图说得那么大声,已经引起行人侧面,我应声回头,有些迷惘,问:“怎么?”
陈图大步流星走上来,他的手再一次垂下来将我的手用力死死抓住,他说:“没什么,我想牵你的手。”
我还没反应过来,陈图的臂弯环了过来,将我整个人团住,我的脸被按在他的胸前,我听到了他急促的心跳声。
连连看我几下,陈图用极其庄重的语气说:“能不能别再折磨我我也别再折磨你自己,让我参与你的生活?能不能别再拿面对着别人的面具,面对着我?伍一,能不能让我尝试一下?我保证我来了,我就不走,我会对你好,会给你依靠,以后有什么事,我们可以一起做,一起商量。我过生日的时候你给我煮面条,你过生日的时候我给你买蛋糕,你从别处得不到的东西,我会给你。你不是一无所有,你有我。”
我愣住:“什么?”
将我快要扬起来的脸再一次按在他的胸膛上,陈图沉沉说:“你说你不畏惧孤单但羡慕别人有人陪伴不孤单,你说你不爱吃蛋糕但你羡慕某些人有生日蛋糕,你认为不被关心其实还好但羡慕某些人有人问候有人关心。你很羡慕别人做手术的时候身边有亲人,你吐槽你自己羡慕得太多显得太贪心。你还说哪天你要死之前肯定要先注销掉那个记录你太多心情的微博小号,不然被人知道你如此贪心,会不会笑你痴心妄想。”
我彻底愣住,声音不禁颤抖:“你从哪里看到这些?”
加重力道禁锢住我,陈图缓缓说:“你的电脑。”
我怔然:“陈图你疯了,翻我的电脑?”
俯下脸来看我,陈图皱眉:“原本只是想给你升级一些软件,争取点印象分。但我在恢复了你电脑的浏览记录时,不小心翻出你用来记录心情的微博小号,我明白我不该未经过你的同意翻看你的心情日记,可是我忍不住想要看一看你会写下什么。伍一,我没有想要窥探你的意思,可是你总是保持距离,我无从探究你的内心,我不知道你看似淡定看似铜墙铁壁的外表下,藏着一个怎么样的自己。我原本以为,像你这般性格的女孩子,大抵来自一个暖和的家庭,你有着良好的成长环境,这才能造就你举手投足间的自信,和满满天马行空随心的样子,我以为我能在你的微博小号看到什么让我以后用来调侃你的笑料,却不想我看到的除了千疮百孔就是满目疮痍。而你这些飘摇的生活,我也曾经踹过一脚。”
我觉得,我像在陈图面前裸奔似的。
张了张嘴,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我最终说的是:“哦,这样。”
陈图的眉头蹙得更深:“伍一,我承认我败给你了。面对你,我原本打算走浪荡不羁的路线,跟你打闹拌嘴暧昧自自然然走到一起,可是我发现这样的我无法给到你想要的安全感。我决定改变路线,润物细无声吧,你身边又围着一个不上道的师兄献殷勤。我高冷不行,强势不行,霸道不行,体贴不行,乞讨不行,急躁不行,温吞不行。我已经黔驴技穷。我才发现真正没有安全感的人是我。***这份感情来得太急太诡异,我有点措手不及。”
陈图的声音越到后面越低,似乎低到地面上,我需要很努力听才听得见。
即使如此,他的怀抱很暖很安稳,我越发的贪图,就越发不愿开口说话。
我怕自己一说话,这一切就如同泡沫幻影般破碎。
在气氛的沉淀中,陈图又说:“伍一,看在我煎熬了那么多天的份上,你能不能跟我交往,以结婚为目的地去交往?咱们先把关系确定了,让我有点安全感,你以后怎么折磨我,我受着。”
我缓了缓头,甩开了陈图的禁锢,扬起来,我说:“以结婚为目的?”
低下头,与我四目相对,陈图的呼吸均匀淡淡落下,干脆利落:“是。”
这个绝不拖地带水的回答,如同一声巨响,将我的理智炸得灰飞烟灭,我竟然点了点头,说道:“行。”
陈图随即笑得璀璨,他松开我,自自然然地捏了一下我的脸颊:“女朋友,我以后好好对你。”
虽然算是确定了关系,我还没有一下子进入状态,自然有些不习惯陈图那么亲密的动作,我往后躲了躲,干笑两声说:“共勉,总之共勉。我没什么经验,你以后多多指教。”
画风一转,陈图无赖般坏笑:“我就喜欢你没经验,留给我以后慢慢开发。我就欣赏你这种有开发潜能的潜力股。”
说完,他还暧昧地扫了扫我的胸。
我双手抱起,张嘴就骂:“下流。”
还真是一秒钟不动手动脚他就会挂似的,陈图伸出手来捏住我的下巴,说:“嗯?我一直以为你是因为我下流,才喜欢我。”
再骂:“滚,滚你丫的。”
故作为难地看了看四周,陈图坏笑:“虽然我对野战不排斥,但我不想在这里,观众太多,影响不好。”
诶,算了,这个男人脑子不知道怎么了,不管我说什么他都能扯到那件事去。
不想再继续跟陈图哔哔这个成人话题,我抿着嘴不说话,朝肯德基那边走去了。
陈图跟上来,他抓我的手,我甩开,他再抓,我又甩开,这样反复几次,陈图抓住了我的中指。
进了肯德基,我说:“你坐一会去,我排队。”
埋汰地瞪了我一眼:“你谈个男朋友干嘛吃的?谈男朋友,就是让他来为你做牛做马的。”
踏马,陈图的声音不大,但他这台词有点个性,好几个女的回过头看他,跟男朋友在一起的,还各种鄙视男朋友,那意思不外乎是说你看看人家那个帅哥,你看看人家女朋友多幸福之类的。
我被这么多的注视弄得有点不好意思,甩开陈图的手,我小声嘀咕:“装逼。”
陈图看了看我,他高深莫测地笑笑,不再说话。
很快轮到我们买了,陈图还真点了个全家桶。
没作多想,我掏出了一百块,作势递上去。
陈图挡住我的手:“我不习惯女人给我买单。”
我执意:“那你把我当成男的吧。”
扫了一眼我的胸,陈图目光闪烁:“恐怕不能。”
这时,肯德基的收银员看不下去了吧,她破有礼貌地说:“先生小姐你好,这边请买单。”
我急急把钱递了过去。
拿着找回来的十块一块的零钱,我让了让,在确定没给后面排队买汉堡的人造成不便后,我把那一张张人民币整整齐齐地放回钱包里,陈图看着,他说:“伍一,你以后敢抛弃我,你就死定了。”
我抬头,懵逼问:“啊?什么?”
突兀俯身下来,陈图的唇贴上我的耳边,他语气极度暧昧说:“等会去你家,行不行?”
我被他这么个跳跃弄得有些茫然:“去我家做什么?”
声音更低,极尽蛊惑:“我去给你做牛做马啊。”
陈图的意思,是想上我家帮我做家务还是搬搬抬抬?
我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家里卫生搞得很干净,也没什么要搬的。”
嘴角抽了一下,陈图斜视我,问:“你不知道牛用来做什么,马用来做什么的?”
笑话。
白了他一眼,我顺口说:“本大爷又没脑残,我当然知道。牛不就用来耕地的,马用来骑的。”
突兀的,陈图凑过来,他伸手扣住我的脖子将我拉进,他再一次凑到我的耳边,一字一顿:“那你觉得我想为你做牛做马,是什么意思?”
滚滚滚!这个男的踏马的就是一流氓啊靠!我的脸一阵燥热,推开他:“一边去。嘴里面就没句正经话。”
陈图把装好的全家桶提在手上,我们从肯德基里面出来,上了车之后,我正在系安全带,陈图又开始说话了,他正儿八经说:“伍一,我是真想去你家。”
看来我也不是什么思想纯洁的人,陈图就这么一句,我的脑海里面就开始蹦跶出一堆堆儿童不宜的画面,可能是岛国片看多了,也可能因为此前陈图的暧昧引导,我还能想象出我骑在陈图身上拼命摇床的那些画面。暗暗骂了一句,伍一你丫的太污。我的脸更热,心虚,声音不禁提高:“陈图你真是够够的,你丫的就没见过女人啊,你脑壳子里面除了滚床单那事,就不能有别的?”
拎着肯德基的袋子晃了一下,陈图一脸天真无邪:“我哪里说我去你家,是想跟你滚床单了?”
我被噎得无言以对。确实,他那些暧昧的话,都是那种意思,但他没明确说出来啊,倒是我,那么直接。
我知道,陈图这丫是故意的,他就是想看我出丑。
无比郁闷几秒,我豁然开朗,小样玩得挺开啊,但本大爷也不是吃素的。他玩我是吧,那我也要玩一玩他。
冲着陈图璀璨一笑,我故作暧昧,凑过去,我的右手覆在陈图的脖子上,往他的脖子上轻吹了一口气,我的左手手顺着他的胸膛一路向下,恶作剧般游弋到他的敏感地带附近,随意蹭几下,我蛊惑般说:“怎么,难道你就不想试试么?上次在你家,你可是疯了般压着我,说什么,伍一,给我,我快憋疯了,那时候你可想要和我啪啪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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