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吴一迪说:“我一点也不认为你现在过得落魄。或者你现在的生活状态,才是你真正追求的。可是伍一,你始终是个女孩子,你才二十多岁的光景,你可以属于美食,属于美衣,属于繁华,属于各种各样可能的享受。你可以过得安稳过得柔软过得舒服,而并非一直这样风餐露宿,不断地行走在路上,用消耗体力来交换生活。”
我小小地呷了一口啤酒,又抓起宵夜档老板刚送过来的火辣辣的烤串,大口地咬了一口,这才慢腾腾地说:“你是认为我活得太糙了啊?”
再次摇头,吴一迪的眉头蹙起半分:“你有做广告的才华,你的才华可以让你以更轻松的状态,去获取生活所需。你喜欢户外,可以在工作之余,轻轻松松地走一些轻路线。生活着的方式,可以有很多种。你没有必要选择最痛苦最危险的一种。”
停顿几秒,吴一迪敛眉,鼻子轻抽:“前几天看一些户外论坛,鳌太路线又出事了。”
我板滞几秒,随即故作轻松:“总有些轻视大自然,没有做好足够准备的驴友,给鳌太制造新闻,鳌太表示,它很冤。”
眉头皱得更深,吴一迪的语气变沉:“我是不是有点啰嗦,事儿精。”
我摇头:“不会,我知道,你是好心好意。只是我这人固执欠揍,听不进那些好话。”
又端起酒杯,我说:“来来来,都没喝好,扯淡那么多干嘛,先喝够,再来哔哔。走一个。”
吴一迪举杯过来,与我碰了一下,他说:“我喝完,你随意。”
不多时,他朝我扬了扬那个空杯子,又抓起一个串串,也像我那般,大口大口地吃着。
我看着穿得一本正经的吴一迪,与我坐在这街边小摊吃东西,自然而然穿越,一个恍惚,以为我们是在深大桂庙那边吃宵夜。
我正恍惚着,吴一迪问:“在想什么?”
我笑了笑,随即制造另外一个话题:“一来你就顾着教育埋汰我。怎么的,你找到女朋友了没?”
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吴一迪说:“嗯,我最近有留意身边一些单身女性,在慢慢找。这事急不来。反正我的想法是,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浪费时间,我想恋爱结婚一步到位,需要多花点时间去物色。”
我一听吴一迪的语气,不是敷衍也不是玩笑,而是一本正经的是什么就说什么,我倍感安慰:“那就好。”
像是一个激灵,我又添一句:“留意身边一些单身女性?宋小希还在你身边不?你也得留意一下她啊,我真的觉得她不错,没啥心眼,相处着不累。”
嘴角突兀勾起一抹干笑,吴一迪说:“我留意个什么,宋小希都订婚了。”
略显惊诧,我瞪着吴一迪:“啊?宋小希订婚了?她跟谁订婚了?这么好玩的一个姑娘儿,跟谁订婚了啊?”
睥睨了我一眼,吴一迪的眼睛半眯:“说了你也未必认识。那个男的叫冯德。跟宋小希家里,也算是有点儿渊源,宋小希以后真嫁给他,估计生活也好过,毕竟两家有维系。”
冯德。
这个名字在我的脑海里面缭绕了好一阵,我才敢确定,我应该是见过这个冯德。
我在环宇的时候,第一次陪同陈图去做白云嶂的项目,我们出差当晚陈图带我去夜总会,那个狗屁冯德,他就凑过来吃我豆腐。
想到这里,我一阵恶寒,眉头不禁一皱:“宋小希这是干嘛,好选不选的,选一个人品不佳的胖子?”
吴一迪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他也皱眉:“你认识冯德?”
点头,我:“有一面之缘。但是我对他的印象非常差,他简直是个渣,是个大号混蛋。”
却不想,吴一迪的眉毛连连挑了几下,他说:“伍一,你和冯德之间,是不是有点什么误会?”
我摇头:“有个仙人掌的误会。以前我在环宇那阵,有次不是跟着去做白云嶂的项目,那晚在夜总会,冯德凑过来吃我豆腐。后面,他还被某个人踹了几脚。”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有意的,在说起这些事,我不偏不倚彻彻底底避开了陈图的名字。
好在吴一迪似乎听懂了,可是他的表情却徒然变得严峻:“冯德也是我们深大的,他跟我同届,不同学院。我们以前一起打过篮球,也经常在一起吃饭。有些人的人品,就算隐藏再好,经过时间的推移,会无所遁形。在我看来,像冯德那种人,他还不至于在夜总会占一些陌生女孩子的便宜。毕竟以他的家世和能力,他想要什么样的姑娘,也不是没有。”
我怔然几秒,随即:“你的意思是说,当初冯德轻薄我这事,似乎是出于故意,是出于别有用心的安排?”
很快点头,吴一迪说:“是。”
果然,生活真是惊喜不断。
两年前发生过的一件语焉不详的小插曲,在两年后,竟能被定性成人为的布局。
我正走神,吴一迪突兀苦涩笑笑:“伍一,这个冯德,肯定不是我安排的。”
在气氛将要变得有些少尴尬前,我轻松地说:“额,这事不早过去了。管它谁安排的,最后还不是变成他大爷的回忆。既然过去了,就别动不动拿出来鞭尸了。”
吴一迪嗯了一声,又猛往嘴里面灌酒。
而我,话锋一转,满是怅然:“希望宋小希有个靠谱的归宿。”
又嗯了一声,吴一迪接上一句:“应该会的。”
灯清酒冷,举杯言欢,时间总过得飞快。
在宵夜档人迹寥落时,我的舌头已经有些打结,至于吴一迪,也没能好到哪里去,他满脸通红,眼神也变得有些少迷离。
我买了单,望他:“你住在哪个酒店来着,我给你找个当地靠谱的代驾。至于你要买什么类型的特产,你回头信息给我,我买好了,给你送酒店去。”
腾一声站起来,吴一迪的声音断断续续,舌头打结:“找什么代驾,我们要动用11路车,走走。”
我也站起来,皱眉:“你丫还能走得动吗?”
竟然能呛我“你都能走得动。更何况我。”吴一迪又是耸肩,他略有点豪气说:“走走走,我走不动,爬着也要送你回去。”
我的心一暖,瞥了一眼吴一迪,想说我丫的女老汉呢,这一带是我的地盘之类的,吴一迪给我来一句:“虽然你晒黑了,但在我看来,你好歹还是大号美女,长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要多好看有多好看。”
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被人夸好看啊,我算是高兴不少:“算你会聊天,你还会有朋友的。”
一路晃荡。
两个喝得有些上头的醉鬼,也就那样了。
在走到拱桥处,吴一迪忽然停下来,他冷不丁来一句:“伍一啊,我想唱歌。”
得,这孩子是真的醉得不轻。
但,我从来没听过吴一迪唱歌,倒是来了兴趣:“来来来,给大爷唱两句。”
吴一迪的后背靠在拱桥上,他回望我:“我真的就唱两句。”
我这爆脾气啊:“快唱啊,啰嗦啥的。简单粗暴唱起来。”
“我,仍然会冷静聆听,仍然紧守于身边,与你进退也共鸣。”
他唱的是陈奕迅的《无条件》。
唱完这两句,吴一迪跳了跳,直接唱隔了几条街远的另外两句歌词:“仍然我说我庆幸,你永远胜过别人。”
我整个人怔滞住,竟然觉得气氛变得灼热,于是我避开了吴一迪的视线。
突兀的笑了,吴一迪抓了抓额头,他干笑两声:“伍一,你别误会哈。我唱这几句,不是为了造什么暧..昧的气氛,我只是只记得这几句歌词。”
我噗嗤笑了:“以后多点去KTV,慢慢就记得了。”
却不想,吴一迪没有接我的话茬,他而是冷不丁换上正经认真的表情:“你放心吧,我不会追你的。”
我紧绷的心放松不少,自然而言能贫嘴,也能轻松自如地给吴一迪一个台阶下:“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毕竟我现在脚板痛啊,没力气跑啊。”
仰起脸来,吴一迪望着寂寥璀璨的星空,他的语气淡淡:“这一年多以来,我过得比较平静。在平静中,我得出了一个结论。在这个世界上,最稳固却又最脆弱的两性关系,就是情人这种关系。而最脆弱也最牢靠的,是朋友这种关系。我始终自认为我是一个还算精明的商人,于是我宁愿选择脆弱却牢靠的,这样风险会小很多,这样大家都会开心很多。”
停顿几秒,吴一迪又说:“当然了,哪天你伍一完全没市场了,哭着闹着让我接收了你,我应该会考虑了十秒八秒,勉为其难收了你的,哈哈哈哈。”
我想扯淡一句,然而吴一迪愣是没给我这个机会,他把脸转向别人,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他的声音徒然变得有些凉意缭绕:“当然如果哪一天你能找到那个能让你一辈子如一幸福的人,我愿意当你哥,就像亲哥那样,送你出嫁。”
“走吧,在聊下去,天得亮了。”
说完,吴一迪已经迈开步子,摇晃到了我前面几米的地方。
回到我住的那个民宿的门前,吴一迪朝我挥手:“进去吧,好好睡觉。”
我摇头:“你喝了酒,要不要我帮你喊个车啊?”
望我,吴一迪笑:“就算这里是你的地盘,也改变不了我是男人你是女人的事实。进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可是第二天,当我醒来,给吴一迪打电话,问他需要什么特产,我趁有空去帮他买来着,吴一迪去跟逗我玩似的说:“我有工作上的急事,得赶回去深圳,特产我随意在酒店附近买了点。”
停顿一下,吴一迪又说:“我得去换登机牌了。伍一,哪天你回来深圳,换我请你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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