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曹老爷子对陈浩这个干孙子的喜爱可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不但启用军用直升机,连医生和护士也配备齐全。当陈浩的车刚停下,一辆推车便来到车门跟前,医生和护士很快把陈景天抬上床,脚步匆匆地推着往直升机上送,而陈浩的手紧紧地抓住父亲的手,一刻也不愿放开,生怕一撒手父亲便离他而去。
眼前这一幕震惊了所有人,包括陈浩的母亲和胡岚。曾加兴等省委领导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景象,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在开始的时候,他们只以为陈浩要开车送他父亲去市里或省上医院看病,所以,心里也在考虑陈景天的身体能否经得起长时间的颠簸。可车开出城他们慢慢地感觉到不对头,往南的方向并不是省市的方向。没想到陈浩竟然能为他父亲调来一架军用飞机,并且为首的军官还向陈浩敬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知道能为单独的一位病人出动直升机,并配备专门的医疗队伍,不要说陈景天不够资格,即便是作为省领导的曾加兴亦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而陈景天不但享受上,陈浩也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没有任何反应。
看到这一切,曾加兴等人在惊叹的同时更是对背后安排的人产生一种敬畏,能在短时间内安排这种事的人又岂能用简单来形容。想到这,每个人泛起不同的念头,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没有任何人现在愿意站在陈景天父子的对立面,有着马上进入中央政治局的顾红军支持,再加上军界要员的帮助,这等威势又有哪个人敢摄其锋芒。有些巴不得陈景天出事的人此刻也明白,即便是他老子不在,年轻的陈浩也绝不是他们能欺负的对象。
曹燕和年轻的警察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呆呆地看着训练有素的军人迅疾把陈浩一家和胡岚护送上飞机,直到李长胜县长喊了曹燕两声,她才反应过来。
“你跟着去京城照顾书记,有什么事立刻给我打电话。” 李长胜吩咐完曹燕又转身对陈景天的主治医生说道:“还有你,也跟着去。”
曾加兴不由地多看了李长胜几眼,显然他对李长胜的的安排非常满意。由此可见,李长胜已在他心中加分不少。其他领导显然也注意到这个细节,也暗自打量不显山露水的李长胜。在陈景天光芒的遮掩下,李长胜在他们心里只是助手的角色。可他能在慌乱的时刻还记得把主治医生带上,颇显处事不乱的大将风范。一时间,有几位大佬开始在心里盘算万一陈景天去了,肃县出现的真空区应该有谁人顶上的问题,眼神颇多在李长胜身上打量。
要知道危在旦夕的陈景天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县里的主治医生一直负责陈景天的病情,有他在,能为整个治疗阶段节省不少时间。
曹燕和主治医生猛点头,快速地向正要关门起飞的直升机跑去,此刻,那架直升机在她们眼里代表着神密和神圣。尤其是主治医生,见到这架直升飞机时便明白陈浩为什么非要冒着巨大的风险带走他老子的用意,他不禁为刚才出手阻拦陈浩的行为感到惭愧。陈书记也是他仰慕的好领导,要是因为他们耽误治疗时间,他哭都找不到地方。至于被陈浩推得摔了一跤,跟救陈书记的命相比,小事一桩而已。
见到曹燕和白大褂的医生要上飞机,为首的军官用眼神向陈浩请示,却发现陈浩眼里根本没有他们的存在,只有眼前的父亲。他的眼神是如此的专注,生怕一眨眼父亲便不翼而飞。正如他重生到这世上一眼,也只是眨眼间的时间,一缕白发柔顺地贴在他的额前,让他增添一种沧桑感。
“让她们上来吧。”李霞注意到军官的眼神,侧头看看在机下等候的两人。旋即又把一只手放在丈夫的手心里,让儿子一起握住,另一只手轻轻地在儿子头上摩挲,眼眶瞬间被泪水蓄满。
她可以不在乎荣华富贵,但眼前的两个男人却让她心碎,一个是相濡以沫,却随时可能离她而去的丈夫,一个是她十月怀胎,辛苦抚养长大却在她一个电话下急白头的儿子。见到两人现在这般田地,她怎能不肝肠欲断。
李霞哭,坐在她身边的胡岚比她还苦。最起码李霞还能用自己的手,自己的眼神表达出发自内心的爱意。可她只能是痴痴地看着那个从不把爱说出口的男人满头的白发,她多想把受到伤害的男人搂进怀里,敞开自己的胸怀把蕴藏在心底滔天的爱意全给他。但她不能,她只能是把痛埋在心里,安静地坐着。
飞机平稳地起飞,地上的人仰望着它的离开,希望他能再次微笑地站在他们的面前。年轻的警察挥舞着手,等飞机已不见踪影,他才发现自己手里拿着老警察托他带的药。
而陈景玉的嘴一直在蠕动,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眼睛直直地注视着飞机离去的方向,伫立不动,他身边的那几位陈家村人也和他一样,每个人神态肃然地盯着飘着几朵云的天空,眼里带着近乎虔诚的目光,祈祷着远去的亲人能逢凶化吉。
在陈景天被送上飞机的时候,医生和护士便已开始对这位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的大人物做初步检查,便于路上的监护。
他们来自于苏南省军区医院,接到紧急命令后,他们迅速地登上飞机来到这。军区司令员要求他们务必要把病人平安地送到京城协和医院,接到这样的任务他们也知道事情紧急,否则也不用出动直升机。
作为医生,谁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保证病人不出现意外。否则,医院也不会出现病危通知书和家属签字之类的手续。他们是人而不是神,而且是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的白衣天使。但他们又不是普通人,身为军人,当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明知道接到的任务很有可能完不成,但他们还是在首长面前铿锵有力地回答道:“保证完成任务。”
显然,命运女神再次光顾到这群可爱的白衣天使身上,当他们紧张地为病人做过检查后,暗自擦了把冷汗,眼前的病人生命特征尽管不是特别强,但根本不可能出现生命危险。为了保证不犯错误,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坐着检查,每次得到的结论都一样。
“怎么样?你们倒是说句话?”陈浩总算被他们的动作所吸引,主要是他们在父亲身上不停地比划来比划去,让他的心不停地往下坠,说出的话干涩无比。
陈浩的话让机舱里的所有人都抬起头盯着军医,生怕他说出的话让人无法承受。
医生,在病人家属面前是绝对的权威。但他们自己知道,在面对病人家属时,需要警言慎言,千万不能把话说死。要是万一出现什么不测,自己还能把话圆回来。尤其是不知道什么来路的首长面前,任何圆满的话都不能乱讲。正如辩证法一样,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谁也不敢担保自己不会发生意外。
“难道另有隐患?”军医的心里不禁冒出这个问题,要是出现误诊,他担当不起这个责任,但眼前这位长着一头白发、神态显然是年轻人的问题他又不能不答,于是采取惯用的拖字诀,慎重地说道:“首长,我再了解下病人的病情。”
他的话的确无懈可击,身为医生,望闻问切不是中医的专属项目,西医在很大程度上也用的上。现在的医生要比陈浩前世的医生懂得多,不是那种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打吊瓶输液或是拿着手术刀在病人身上比划,拿病人当做练手工具的二把刀。
的确,在陈浩的记忆里是有这样的医生。在九泉地区医院,有位叫罗大胆的外科医生,地区医院里从没做过的搭桥手术他敢做,没有内窥镜的支架手术别人吓得直往后退,从没做过这样手术的他却捋起袖子照样冲上前去为病人做,他的外号由此得来。当然,在他手上死伤的人没有七八个也有两三个。所以,有人说医生一面是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另一面是拥有合法牌照的杀手。而罗大胆正是凭着在病人身上的试手,最终成为地区医院的一把刀,后来,被南方一家私人医院用年薪三十万的高薪挖走。
当然,罗大胆不代表眼前的军医。
可军医的话顿时让周围的人紧张起来,医生不敢下结论只有两个原因。第一个是病人的病情非常严重,医生有时候不敢告诉家属。另一个原因是病人的病情非常古怪,再没有大型检查设备的辅助下,医生也不敢做决断。
而这两个原因却正是陈浩等最怕的结果,一时间,陈浩的身子再次颤抖起来,头上的白发嗖地直立。须臾,眉毛竟然也在由黑变白,直至全白。
他此刻恨死自己,难道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悲剧再次要降临到他的身上。此刻,他空有万贯家财又如何,连父亲的命都换不回来,他要来何用。痛苦的他用自己的头在担架床沿上不停地碰撞,可笑自己还在怀仁县憧憬着美丽的新城,连自己的父亲病了都不知道。此刻,他真是万念俱灰,握住父母的手在不断地痉挛。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