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与愚者最大的区别在于思考,而放下心里包袱的沈红自然属于智者行列。
正所谓旁观者清,沈红从局里一下跳出局才发现自己先前低估了陈浩的智慧,从一开始在酒店对李欢等人的出手,让别人都以为他不过是个年轻气盛的毛头小子。可他硬是用在别人眼里相当于小孩子赌气的方式拿李欢等人做敲门砖,迫使李和平等人为他打开公安局的缺口,并对他的所作所为保持缄默。使他在怀仁县站轻松站稳脚,更让那些小觑他的人大吃一惊。
由此,沈红甚至怀疑在酒店和李欢相遇这件事的巧合性。
国内有句话叫敲山震虎,陈浩在随后这两天先拿下造纸厂几位厂领导,让县委书记和县长不得不出面解决带来的后果,从而给人制造一种假象,认为他和县党政一把手的关系不一般。再加上今天在会场上的突然发威,达到威慑的效果,为他进一步整顿县里工业秩序创造出良好的氛围。
如果真是这样,眼前这位年轻人布局实在是深不可测。
不能不说沈红的确对官场的事情有种特殊的敏感性,能透过事物的表面看到其本质,也难怪魏迟恭总是感叹她错在身为女儿身。
县城不大,更何况魏迟恭主任家在县委大院,两人步行十几分钟就到了家门口。
等陈浩和沈红进到客厅,看见魏迟恭主任正在看电视。听见有人进家,魏迟恭扭头发现进来的两人。
“魏主任,今天冒昧前来造访,请勿怪。”魏迟恭已近六十岁,所以陈浩持晚辈礼。对于眼前这位精神状态非常好的老人,陈浩也从顾彩莲和党和平处听到不少。魏迟恭父亲以前就是怀仁县县委书记,而魏迟恭也做到革委会主任一职,后因年龄到站,才退居二线成为县人大主任。像别的县一般都是县委书记兼人大主任一职,但怀仁县却是特例。由此可见,魏家在县城里的势力也不是一般的大。
“陈县长能大驾光临,鄙室蓬荜生辉,何来怪罪之说,快请坐,小红,去把我的碧螺春拿来给陈县长泡水。”
“魏主任,如果不把我当外人,私下里叫我小陈好了。”陈浩开门见山,意思是今天我以私人身份来的,你可以把我当成晚辈看。
“好,小陈,那你也别一口一个魏主任,我岁数比你大,就倚老卖老一回,你叫我老魏如何?”
一位是怀仁县官场的常青树,另一位是新晋的官场强势人物,私人场合第一次见面便把关系挑开,营造一种和谐的谈话氛围。
在一旁泡茶的沈红不由地再次打量和公公在一起的年轻人,从公公坚持平辈相交的意思看,他已承认这位在怀仁县最年轻的副县长具有和他对等的地位。
两人相携来到沙发上就坐,等沈红为两人泡上茶水后,便准备退回房内。因陈浩到这里肯定是有事和公公商量,她不便在一旁听。
“小红,把魏大壮叫来。”魏迟恭看似随意地吩咐要离开的儿媳妇,转向陈浩继续说道:“是我不成器的三儿子。”
沈红答应一声向外走去找丈夫,而陈浩则是笑笑,表示欢迎魏大壮的到来。
女人一走,气氛微有些沉闷,身为主人的魏迟恭自然不会让场面冷下来。
“小陈,喜欢下围棋吗?”
闻弦知音的陈浩呵呵一笑。“我早已听说老魏在黑白世界的造诣非常深,今天过来也想请教一二。”
“哦没想到小陈也是喜奕之人,好,我们相互切磋一下。”
魏迟恭迅速从里屋拿出围棋,两人在茶几上开始对弈。前世的陈浩围棋技术根本上不得台面,但今世他拥有强悍的记忆力,脑海里有很多对围棋理解的知识和不下千盘棋谱,所以,他听到围棋时显得很从容。
魏迟恭抓起一把子,想让陈浩猜旗。陈浩却主动地把黑子放在魏迟恭眼前,自己手持白旗,表示对他的尊敬。
魏迟恭微微一笑,也不客气,拿起黑旗在边角上落下一子。魏大壮跟着妻子正好走进来,发现父亲此时的异举,不由疑惑地看看和父亲对弈的陈浩,又把眼神投向妻子。
子承父业,由于魏迟恭喜欢下棋,经常给儿子喂子,导致魏大壮对黑白世界也非常喜欢,成为和父亲闲暇时切磋的对手。
按照道理来讲,像魏迟恭这样在县城里数一数二的高手一般在与棋力不对等的对手下棋时,都会让子。而他这次一反常态竟然一字不让,难道他真把眼前的年轻人当成势均力敌的对手?
稳坐的陈浩眼里闪过一丝会心的微笑,手拈白棋下到棋盘最中央的天元位置。他这一手看的魏大壮更是糊涂,敢直接把棋子落到这个位置的只有两种人,要么艺高人胆大,要么这人是疯子。可他怎么看陈浩都不像是这两种人之一,疯子不能当上副县长,艺高则是跟眼前这位二十左右的年轻人沾不上边,即便他打娘胎里练起,也不过二十年功力,而魏大壮知道自己父亲可是有三十来年的围棋功底。
沈红不懂围棋,平时看见公公和别人下棋她早早地躲进屋里休息或干点别的事。而今天她一反常态地没有走,反倒是搬来两个板凳和丈夫坐在边上看。魏大壮是看棋,她则是看人,在细心揣摩此时下棋人的心态。
魏迟恭并没有因陈浩不走寻常路产生波动,像陈浩这种一出手便震动县城官场的人要是下棋时走平常路反倒会让他奇怪,他随手再落一子,和前面的旗形成小飞角。
陈浩不理黑子,继续在中央占实地。一时间,两人落子如飞,变成各走各的路子,丝毫不理会对方的落子。
在围棋届有句话叫金角银边草肚皮,亦即中间的实地最不牢靠,容易被对手攻破。现在的局势是魏迟恭已占据角和边,而陈浩则不断地在中央落子,占据草肚皮。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