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比起首相大人和外交大臣大人这两个人来说，还是波拿马大法官亲自到场来看审判更让路易觉得紧张和畏惧。
毕竟，在这个国家里，行政权力和司法权力是分开来的，虽然首相是名义上的国家领导人，但自己作为最高大法院的法官，她是无权干涉自己的。
名义上是这样……不过要使点绊子倒是可以……
所以这两人对于她来说，只不过是『如果搞不好，就会让自己稍微有点麻烦的人物』。
而师父就和他们不一样了，如果自己这场审判审的不够好，下了庭以后，师傅是真的会拄着拐杖过来揍自己……
“哼，这小子发现了我在旁听了，接下来他肯定要认真审判。本来还想听听原汁原味的呢。”
听到大法官这么说，梯也尔马上谢罪。
“我还特地没有提前告知对方呢……目的就是为了让各位都能看到更加真实的审判。”
“哎没事，一般法官在开庭之前都不会像他这样东张西望的，没考虑到也不是你的责任。”
坐在下面的路易法官在正襟危坐的等待了一会儿以后，马上两方代表都上庭了，于是拿起锤子一敲，庄重宣布开庭。
首先是原告来念起诉状，上来的很明显是个朴素的农村妇女，也没带什么稿纸什么的，张嘴第一声先喊：
“……老爷！你可得替我做主啊……”
失策了。
没提前告知法庭这边确实是可以起到突击检查的作用……能看到原汁原味的审判。
但现在这个原汁原味的审判没看到不说，反而是原告先给大伙开了个大眼。
这这这……这又不是以前了，这哪还有老爷呀……
萨菲丝和托蕾妮娅也没有笑，诺特和莉特倒是稍微有些憋不住。
路易法官心虚的抬头瞥了一眼老师，老师的表情还是非常严肃，没有一点笑意。
“呃……咳咳！原告，请你注意措辞，在法庭上，请称呼我为路易法官。”
“啊啊啊……是！法官老爷……”
唉……随她去吧……
紧接着就是她磕磕巴巴地念着控诉被告的话，大意其实就是对方把自己的儿子打成了重伤，以后都没办法工作了，要求赔偿。
不过陈述的过程中，她不仅讲的断断续续，还时常插入一些关系不大的内容，诊断内容漫长的令人折磨。
随后是被告进行回应，虽说不能以貌取人，但是这家伙不管从相貌还是穿着上来看都不太正经。
回应的词也并不讲什么逻辑，就是单纯说对方是污蔑，控诉的内容都是一派胡言。
随后便是举证环节，鉴于原告这个老太太也不太懂这些，法庭专门给他派了一个律师帮助她打官司，所以证据拿出来的是比较齐全的。
反观被告这边就拿不出来什么像样的证据，在随后进入法庭辩论环节时，被告这边也举不出来像样的逻辑反驳，最后的结果应该是怎样当然是显而易见的。
在旁听席上的大家也都义愤填膺，这完全就是个持强凌弱的混蛋，应该把这家伙死刑才可以。
枪决，炮烙，水刑，犬决，全都来一遍才好。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路易法官并没有在意陪审团上的众人是怎样看的，而是只给这位被告最后宣判了无期徒刑。
“……唔……”
托蕾妮娅看着庭上不甚满意的老太太，和并没有被判处死刑而依然嚣张的被告小伙，陷入了沉默。
陪审席上的各位虽然也感觉不满，但碍于『破坏法庭纪律罪』和法官的权威，也不敢开口。
“那个，大法官小姐……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会这么判吗……？”
好像是在努力思考着什么，但是最后还是想不出来答案，托蕾妮娅只好转过头去询问大法官。
“嗯，孩子，那……你的意思是说，大家都认为应该判他死刑，所以应该判他死刑，对吗？”
托蕾妮娅低下了头，犹豫了一会儿，随后又抬起了头来，回答道：
“唔……我不太清楚……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判……”
“不给他判死刑，不是给他留了一条生路，而是给之后的受害者留了一条路。”
“受害者……？”
“嗯……反过来这样想，如果不管是什么罪名，只要犯了罪，都一概处以死刑，世界将会变成什么样呢？”
“唔……”
托蕾妮娅稍微想象了一下。
如果不管什么罪名，最后都是死刑，那一旦有人犯罪，就会觉得『反正都是死，不如多干几件』。
“以那家伙所犯的罪的严重程度上来看，这么判是合理的，让他在狱中好好反省自己的错误，我想，便也足够了。”
如果在旁听席的这些人确实是法学院的学生的话，他们应该也明白这一点。
审判流程终于结束，当事人对此并没有异议，原告也并不表示要继续上诉，接受了这个结果。大家依次退场。
“啊，请你们先走吧，我需要和我的学生说几句话。”
毕竟是亲传大弟子嘛，大法官退休在家，平日估计也没有什么机会见到，去叙叙旧也很正常。
于是托蕾妮娅就跟在萨菲丝的后面，随着梯也尔一起去参加下一项日程。
不过就在马上要走出法庭之前，托蕾妮娅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或许并不是想要回头看，只是心中有个声音在叫她『回头看看』。
于是，托蕾妮娅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在空荡荡的庭下站着的路易法官和波拿马大法官。
“蠢货！你脖子上顶着的这个是大白菜吗？！我以前是这么教你判的吗？为什么不判他死刑？这种人就该把他头砍了！”
“哎哟，老师……！别打了……我错了，我错了……这不是……我也是按照法律来判的呀！”
“你不知道什么叫自由裁量权吗！？这种情况下对方认错态度不好，情节恶劣，应该要加重刑罚！”
波拿马大法官正在用自己的拐杖狠狠的敲着她的徒弟的头。
对方和先前的诺特如出一辙，连手都不敢太挡着，只是任由她打罢了，同时嘴里说两句讨饶的话。
“判了无期徒刑就算了！你为什么不同时判处『不允许减刑』？！我有没有教过你，就算判了无期徒刑，只要表现良好后减刑的话，最少蹲13年就可以出来！”
“我……我……我太紧张，我一时就……”
“这种家伙还让他有机会再出来干嘛？！你看看那个老人家走的时候！那个表情我都不忍看！法律归法律，你是只会单纯按照法律执行的机器吗？！”
托蕾妮娅眨了眨眼，愣了一小下，还是转身小跑追上了萨菲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