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魔王大人准备趴下来检查一下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并且在不断向这里接近过来。
“不,不好……是勒维娅姐姐在过来,我马上用空间传……”
“别!别走!这正是好机会!来!”
不知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但当勒维娅打开门时,卧室里已经和她早上离开时一样了,她没有察觉到异常,勿忙地锁上了门。
“咳……!不行……——隔音结界的状态……!已经十分脆弱了!这样下去的话等会儿会……!咕!忍不住了!!”
她的呼吸声很急促,好像在拼命地忍耐着什么东西一样,连立站也立站不稳,直接向前摔倒在了床前的地板上。
这一摔,却正是巧合,她的样子全部落在了正藏在柜子里的两个小家伙的眼中,绝佳的观察位,几乎可以一览无余。
【忍不住了是什么意思?怎么会突然喘气喘得这么厉害?嗯……我果然没看错!她果然有秘密!!】
【勒维娅姐姐……她好难受的样子……】
但是,下一秒,她们心中的疑惑就全都消失了,并且因为惊骇,一时间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是惊异,还是恐惧,她们只是睁大双眼任由骇人之景映入眼帘。
摔倒在地的勒维娅卷曲起身子,变成了跪卧在地上,她的肩膀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在用紧握的双手发了疯似地捶打地面的同时,她的口中发出了与平日的温柔语气截然不同的,痛苦而又狂乱的吼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似乎感到了搔痒,伸手抓住自己的衣服,直接将它撕烂了,她整片雪白的后背也就随之露了出来。
然后,从脖颈开始,冒出了一片片银色的鱼鳞片,一开始因为和皮肤颜色有些像而看不出来,但当它蔓延到整个后背,并且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光泽时,便难以无视它了。
那绝不是蛇的鳞片,而是更在那之上的生物。
不止于此,她原本洁白修长的手指也产生了异变,指甲逐渐变长变粗,尖锐的光芒正在提示它现在已经转变为了利爪。那毫无疑问是危险的凶器。
当脖子以下的转变结束之后,在最后,一对角慢慢从她的头上长了出来,那个形状和光泽度说明,那是属于龙的角。
尖锐而又坚硬的,龙之角。
大概正是身体上的剧变让她感到了痛苦,在此期间她一直歇力地吼叫着,恐怕这是疼痛引发的本能。如果不喊出来,才会真正陷入疯狂之中。
但,好像也不完全是身体上的疼痛,哪吼叫声中,同样充斥着恐惧,就像是一个从噩梦中惊醒的人不自觉发出的恐惧的呐喊。
在此期间,在衣柜中的二人仿佛变成了两座雕塑,连呼吸也不敢进行,生怕发出、任何动静,即使发生了战斗,勒维娅大概也没有能打赢托蕾妮娅的力量,但面前的景象仍然使人心悸。
不知过了多久,如涌水般袭来的痛苦终于渐渐平息,勒维娅的吼叫也慢慢停了下来,但仍然跪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大概结束了吧……?】
这么想着,几乎是下意识地,从刚才就绷紧的肌肉放才松下来,然后——
“呼……”
“谁!?是谁在那里!!”
已经慢慢回归了理智的勒维娅没有放过这丝声响,猛地回头向衣柜这边看了过来,眼睛充满了血丝,让魔王大人顿时倒吸一气。
被发现了!!
她顿时不再呈现出十分疲惫地喘粗气的状态,而是站了起来向衣柜这里慢慢接近过来。
“是进来偷东西的小偷,还是间谍?不管怎样,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就别想活着了!!”
那是真的带上了杀意的话语,她是真的打算把潜入者处理掉,两人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但仍然不敢从衣柜里出来。
眼见着勒维娅已经抬起了爪子,马上将要用力挥下来了——
“对,对不起!!我们不应该偷跑进来!!!”
“对不起…!勒维娅姐姐……!!”
听到“姐姐”这个词,她的爪子在空中顿住了,就那样僵在空中。
许久,她把手放了下来。做了一个很长的深呼吸,然后终于再次开口了:
“是你们啊…………”
“……”
“……”
“……算了,出去吧。反正已经……”
仍然是冷冰冰的语调,但其中有一丝无奈和绝望。不管怎样,那代表两人被她放过一马了,所以魔王大人颤颤畏畏地打开了衣柜的门。
“……真,真的可以走了……?放过我们了……?”
“……”
勒维娅只是站着,像一尊雕塑。
这感觉像是再不走就别想走了。
“我,我们快走罢,托蕾妮娅!”
这个结界似乎是单向的,从里面可以直接出去,所以魔王大人一溜烟直接跑了。
托蕾妮娅本来跟在她后面,但走到一半突然折了回来,只剩下了到外面之后发现她居然没有跟上来之后吓得昏迷了的魔王大人一个人。
“再,再次跟您道歉,勒维娅姐姐……如果,你是担心秘密被大家知道的话,那我想,应该没问题的……”
“……?”
“我重新展开了一个结界,可以隔绝声音的那种……”
一开始勒维娅冲进屋时,曾慌张地检查过什么结界,还说已经很脆弱了,因此托蕾妮娅也检查了一下,发现隔音用的结果快要崩解了。
“……你重新展开了……?”
“嗯,所以,大概连萨菲丝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除了我和魔大人,大家都还不知道……——我能做的补求救措施只有这个了……”
“……你……”
她低下头,看着托蕾妮娅的眼睛。
清澈的蓝色瞳孔……仿佛是一汪湖水一般……
勒维娅看到了自己在湖水中的倒影。
“……我这幅样子,你不觉得恶心?”
“……角的话,萨菲丝也有长喔,如果突然碰就会发出很可爱的声音……不对不对……总,总之,如果是鳞片和爪子的话,很多叔叔和阿姨都有长,没什么恶心的呀……
勒维娅做了个深呼吸。
“……你刚才……是怎么叫我的……?”
勤维娅平淡的语气里开始带上了情感,她在尽力抑制着什么,但和刚才那种暴走的冲动不同,某种程度上是比那更加强烈的情感
“诶?啊……勒,勒维娅姐姐……”
“去掉名字……”
“姐姐……”
下一刻,托蕾妮娅被她拉入了怀中,紧紧地抱住了。
“呜哇……!怎么了……姐姐……”
“对不起……对不起……姐姐对不起你……”
那不是在对托蕾妮娅说,而是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一个消失很久了的人。
她哭了。
托蕾妮娅明白了什么,任由她抱着,不知过去了多久,勒维娅才回过神来,松开了她。
“抱歉……刚才也是……吓到你们了吧……每次到了这个时候,身体里的冲动就会难以控制,把我变成这个样子……”
然后,抬起头看向天上的月亮,一如刚才托蕾妮娅与魔王大人所见,它仍是那么圆。
“『姐姐』……吗……在我的妹妹不在了之后,已经有几千年没人那么叫过我了……真是让人心情复杂的词汇啊。”
她重新低下头来,这次她是真的在注视着托蕾妮娅。
“你愿意,听姐姐给你……讲一个『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