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下目光,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桌子的酒。忽然伸出手开了一瓶,给自己满了一杯,递到嘴边喝了一口。
皱了皱眉,因为酒并不好喝。
我发觉这酒像是懂了人心一样,喝着又苦又涩的。
下一刻手里的酒被人抽走,抬眼一看是许少瑾凛冽的目光:“你要想找死随时可以,但是别死的我面前。”
我很快就明白了他这话的意思。
我前脚因为胃炎发作进了医院洗胃出来,可这后脚就跑来喝酒这种刺激性的东西,确实是跟找死没两样。
我弯了弯苦涩的唇角,声音轻轻:“那你走啊,我没打算死你面前。”
说完,便伸手将那杯酒从许少瑾手上夺了回来,不小心洒了大半,我毫不介意又重新给自己倒满一杯。
许少瑾就那样看着我,一言不发也没有走。
我一连喝了两杯,将手上的空酒瓶砸在大理石桌上。
扭头一看,许少瑾不动声色的看着我。
他终于不打算劝我惜命了,或许是因为该摊的牌已经摊完了。
我看着他,声音掺了点悲凉,缓慢的问:“许少瑾,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要认为是我对不起他呢……”
若灵是这样认为的,许少瑾也是这样,就连医院里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护士都认为是我对不起他。
我笑了笑,没有声音的那种笑,带着无尽的悲凉和自嘲。
“明明是他在四年前亲手杀死了我的孩子,我的第一个孩子。”
许少瑾目光短暂的一怔,里面有我预想到了的震惊。
他沉默了,然后走上来拉起我,说:“我送你回去。”
我反抗着,没有效果,最后揪着他的衣领,颤抖着哽咽的声音:“那也是他的亲手孩子啊,他怎么能忍心呢……”
许少瑾身躯震了一下,目光直视我:“那你又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打掉孩子?”
我说:“怎么不知道?他不过是怕我用孩子来牵制他。”
许少瑾轻笑了两声,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他的病是百分百的遗传性,孩子生下来不是畸形就是夭折。”
我彻底愣在了原地,全是血液犹如冰冻。
许少瑾又说:“你知道他的前妻是怎么死的么?就是因为坚持要生下孩子,最后难产一尸两命。”
“他前妻去世的那天起,他就没想过再婚,更没有想过再孩子。他拿掉你的孩子,是对孩子好,更不想你出事。”
我手无力的从他衣服上滑落,眼睛里面的眼泪再次润湿眼角。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呢……
许少瑾看着我,讥讽万分的责问“温情,你跟这个男人认识了十几年,可是对他的了解又有多少?”
此前种种,犹如洪水爆发,通通化作悲伤,将我深深埋没。
“你刚刚问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是你的错,现在总该明白了吧?”
是了,明白了。
明白的彻彻底底。
我看向许少瑾,艰难开口:“这件事,他从来就没有告诉过我,包括让我做手术那次,他都是闭口不谈。”
我忽然笑了:“你们都知道,可他为什么,就不告诉我呢……”
许少瑾拧了拧眉,没有说话。
我重新拿着酒瓶,直接倒满往嘴里头灌,喝了几口许少瑾就阻止我。
许少瑾拉着我的胳膊,语气严厉:“温情,我送你回去。”
我摇了摇头,说:“我不回去。”
“你是真的想死?”
“我只是想喝酒,想做一点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样都不行了吗?许少瑾,连这样你都要认为我大错特错了是不是?”
许少瑾默了一下,手忽然松开我:“好,你想作践自己我就成全你。”
他叫服务员又拿了好些酒,我细细一看,全是高度烈酒,这才明白他刚刚嘴里头的成全是什么意思。
那这些来吓唬我,他以为我怕死不敢喝?
我拿起开酒器开了一瓶,刚凑到嘴边变被他制住:“你真是疯了。”
我没管他,拿回来一饮而尽。
许少瑾看着我,皱了皱眉,也开了一瓶。
我笑了笑,头脑昏沉:“许少瑾,我还以为你不会喝酒呢。”
他没理我,兀自喝着酒。
我拿着高脚杯,摇摇晃晃的遇他碰杯:“来,我们喝到死了才好。”
然后去讨一碗孟婆汤,这样就可以忘掉所有的伤心事了。
他什么都没说,看了一眼被我碰过的酒杯,几秒之后一饮而尽。
那一天晚上我是忘了有多疯狂,脑子全是支离破碎的片段。
任凭我再怎么努力的拼凑,最还是一塌糊涂。
我只知道,我第二天醒过来,是发现我和许少瑾在一张床上的。
十分可笑而荒唐,我睡了我又爱又亏欠的那个人的,兄弟。
不对,大家都是醉的一塌糊涂。
酒后乱性这种事情,说是谁先主动都显的牵强。
反正,就是睡上了同一张床。
许少瑾睁眼看到我时,瞳孔瞬间放大。
我扬起手,几乎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甩了他一耳光:“禽兽。”
趁他还没反应过来,我拿着衣服,狼狈的跑进浴室。
镜子里的自己,身上全是不堪,我看着看着,连眼泪都吝啬落了。
只是,红了眼。
穿好衣服之后,我再出来房间里面已经没有人了。
我压抑着心情,努力的想要表现的更平常没两样。
可是,还是不行。
我口口声声说着爱的男人,可是我却和他过命兄弟睡到一块。
这事搁谁身上,都觉得是在打自己耳光。
房间乱的一发不可收拾,我沉默着,埋头收拾了一遍。
然后,重新拿了一套衣服进了浴室。
我洗完澡出来的那会儿已经是十一点了,恰好有电话打进来。
我一看是徐晴的,心里面有些发慌。
三天的期限,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我该给徐晴,给JM一个什么交代?
我闭上眼睛,还是觉得接了。
“喂,温情。”
“嗯,我听着呢……”
“时代派人来我们公司了。”
我有些恍惚,问:“谁?”
“时代里的安歌,你忘记了?”
安歌,怎么会忘记,这因果轮回的篓子还是拜她所赐呢。
“没有。”
说到这个名字,我下意识的皱眉:“她来干什么?”
徐晴声音明显听着愉悦:“负荆请罪来了。”
她顿了顿:“宁氏那边什么消息?”
我有些犹豫:“可能……搞不定。”
徐晴没多大反应,说:“没搞定的话,那就不管了,大公司眼光不会放在我们身上的,专注做眼前吧。”
我有些摸不清她话里面的意思:“眼前?我们眼前有什么可做的?”
眼前如果不解决时代的问题,可能JM就真的凉了。
“时代又打算继续和我们合作了,已经把尾款都带来了。”
我愣住了:“时代那边问题解决了?”
徐晴听起来挺忙的,只是说:“你抓紧回来吧,回来我跟你慢慢说。”
“好吧。”
我收了电话,目光有些凝重。
这个安歌,又在搞什么鬼。
脑子里面事情一遭接一遭,乱的心烦。
拿起手机,刚准备定机票,又有电话响了。
这个倒是不认识,陌生人来的,但看地址是本地的,就下意识接了。
“喂你好。”
“温情?”
“是的,你有什么事么?”
那边默了一下,然后冷冷的说:“我是若灵。”
我愣了一下,没说话。
那边接着传出声音来:“我知道你回来了,而且就在A市,并且找过宁城。”
我声音不瘟不火:“然后呢?”
我还没搞懂她现在想说什么。
“然后,你好像忘了,四年前我就警告过你,不要再纠缠我姐夫。”
她顿了一下,又万分讽刺的说:“我姐夫这次被你气的住院,你高兴了?这难道就是你这次回来的之后的目的?”
“我不知道他身体不好……”
那边轻嘲的笑了两声:“用不着你知道,我给你打电话也不是问你这个。就是最后再提醒你一遍,不要再纠缠我姐夫。”
她顿了顿,声音冰冷:“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她说完,电话也就挂了。
不放过我,怎么个不放过法呢?
我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我想我脸上的表情很难看。
宁城有那么多人都在乎呢,先是小护士的爱戴,后是过命兄弟许少瑾的处处维护,然后是前妻妹妹的警告。
种种迹象,都像一个接一个的耳光打在我脸上,每一下都疼痛清晰的告诉我,我才是那个最不知好歹,最没有良心的人。
来不及悲伤,我收拾着行李,好了拿出医院开的药。
一闭眼,尽数吞下去。
真是神奇,喝了那么多酒,我还不死。
也没剩下多少钱了,所以定的是比较晚的机程,便宜一点。
还来不及悲伤惆怅,我拿了一点钱,下楼去了这的最大的药店。
“你好,小姐,有什么需要?”声音甜美的导购对我说。
我刚要张口,就听见耳边有声音掠过,那声音那我情不自禁的屏住呼吸。
“姐夫,是药三分毒,你要是失眠的厉害,不如我给你做点有助于安神的药膳,这样吃的放心些……”
是若灵和宁城。
我慌张往后一退,险些撞上药架,狼狈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