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插着兜,慢慢朝我走过来,眉眼里染着一股风流。
“想我没?”他一开口,便是这样不着调。
我用力的呼吸着,看着他微微红了眼,答非所问:“你这大半年都去哪了?硬是一面都没见着。”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勾着嘴角淡淡说:“疗伤去了。”
我一愣:“打架了?那受伤了?严重么?我看看。”
他盯了我一会儿我,轻轻抽回被我拉着的衣角。
这个动作,让我怔在原地。
我突然觉得我和他之间陌生了,可理智安慰我不要多想。
他发出很轻的笑,平静的看着我,很轻描淡写的说:“情伤,看不了。不过现在已经好了。”
“情伤……”
我重复着这两个字,扯出僵硬的笑:“怎么好的?”
“泽哥。”
他正要开口,一个穿碎花吊带裙的女人就从身后叫住了他,我顺着声源远远看去,她高挑动人。
他过去搂住女人的腰,动作亲昵又熟悉,对我介绍:“温情,这是杜若,你以后该叫她嫂子。”
这声嫂子,让我心里一咯噔。
江泽见我怔忡,以为是我不愿意,有点别扭的说:“说起来我也大不了你几岁,叫舅舅是不是老气了点?”
听到这话,我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脑子里唯一想到的就是站在原地听着他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想了想,叫哥比较合适,对吧?”他顿了顿,又补充:“再说杜若也才大你三岁。”
杜若看了江泽一眼,眸子全是似水柔情,然后又看着我,轻笑着圆场:“没关系,叫什么都行。”
我突然明白他的情伤是怎么好的了。
也没有兴致,再去问是谁用情伤的他。
我垂下眼眸,淡淡笑开,依着江泽叫了声:“嫂子。”
之后江泽带我们去吃了饭。
一路上我跟个电灯泡没差别,看着他们可劲秀,两个人的每一个动作都让我心里咯的慌。
我终于受不住,提出了要先走。同时我也庆幸自己有了自知之明,给他们免了先开口的麻烦。
杜若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但没说话。
可江泽却是默了一下,继而无懈可击的对我说:“等会我送你,太晚了一个人我不放心。”
我抽了抽嘴角,又看不懂他了。
最后没说什么,我还是跟在他们后边,继续当着电灯泡。
逛到大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江泽把提着大包小包的的杜若送上出租车,温声细语的告完别。
因为隔的不远,没打算坐车,两个人走在夜市的路上,他在前面走着,我在后边跟着。
他嘴角一直扬着,问我:“漂亮吗?”
我虽然心里不是滋味,但还是很老实的回答:“漂亮。”
他总算扭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漫不经意说:“我们已经订婚了。”
我心猛的一颤,只觉得这个消息来的猝不及防。
我没再开口接他的话,就觉得心里乱做一团,跟着他绕过道道人群,总算到了没人的地方。
我冲到他面前拦住他,拧着眉:“你到底怎么了?”
他愣了一下,淡淡的说:“我又能怎么了?还不是做该做的事呗,我这个年龄不就是该结婚的么?”
我不相信的看着他:“那怎么这么突然?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他看着我,笑了:“都大半年了,那里突然了?遇见对的人就该抓住,难道还有让她跑了不成?”
他停了一下,又接着说:“半年前你追宁城的时候不也认这个理么?难道我就不行了?”
我被他的话哽住,想不出来用什么来反驳,咬着唇在原地沉默了一阵,然后抬眼看他。
“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
他敛着英气的眉,眸子有股情绪在荡漾。
我吸了一口凉气,又说:“我觉得我们之间的感觉变了,但是又说不上哪变了,也说不上是谁变了。”
他沉默着,不动声色的看我,突然弯了一下嘴角:“该大三了吧?不好好读书一天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他摆明了是在转话题,我刚要开口就被他打住:“前面就到了,快上去,到了家就早点睡。”
他说完就推了我一把,不大不小的力道刚刚好的把我推出去一大步。
他比了个再见的手势转身就走,没回头过一次。
我盯着那背影一言不发,但心里其实早就翻江倒海。
他都说了是我的亲人,可是为什么要躲我整整大半年,现在好不容易见着了,又什么都不肯提。
我心里郁闷着一口气,恍恍惚惚的回了家。之后再没有和他见过面,在电话里聊过,也从来只是我打过去。
记得有一次在电话里跟他聊到李志清的下场,他听完只是平淡的“嗯”了一声,似乎早有意料一样。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心里渐渐凉了下去。
偶尔问过他和杜若什么时候结婚,他却在电话那一边沉默了半天,最后就吐出两个字,快了。
而这两个字我的心一下子腾起来,紧紧的握住手机,却一时间忘了说什么,两边都沉默了。
我突然笑出声,开玩笑让他把第一份请柬送我手上。
他说,好。
……
过了一个月,宁城突然来告诉,他打算并购清荣。
其实也不是打算,已经开始实施了,告诉我只是通知一声。
我们约在了一起吃饭,来时路过他公司,刚好看见宁城下了车。
我刚想停车去找他,却看见一个感觉很熟悉的女人从他车里出来。
因为车开的快,所以那画面一闪而过,我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花眼了,但只能这么安慰着。
我到了约定地点没多久,宁城就来了,一路过来,他头顶出了点细汗,脱了外套随意的搭在背后的椅子上。
洁白的衬衫彰显出有型的身材,本来是十分养眼,可我偏偏被领口的那抹明艳的红刺疼了眼。
“看什么?”
他察觉我的目光,下意识顺着我的视线望过去,微微一愣之后淡淡的说:“不小心弄上的。”
我不痛不痒的“哦”了一声,强制把目光抽了回来。
他拿起菜单看了一会儿,一脸平静无波的说:“给公司换个名字,你觉得用什么比较好?”
我一愣,反射性的抬头看他,触及他深沉目光时又慌的低下头:“不叫清荣了……夕待怎么样?”
他抬眼看我:“你喜欢这两个字?”
“嗯。”我顿了顿,接着说“夕待,这两个字出自李贺《苏小小墓》,油壁车,夕相待。”
“那就夕待吧。”
我愣住:“我只是提个意见。”
“这个意见我接受了。”他弯着唇角:“又问题吗?”
我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没。”
吃过饭,宁城送我回家的路上忽然提了我工作上的事。
“你学什么专业?”
我应声答道:“管理学类的。”
他目视前方,接着又问:“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继续实习?”
我舒了一口气,望着前方:“我也不不知道,之前进李氏实习是因为报仇,我必须变的优秀,让他信任我。现在仇报完了,整个人却也空了。”
他默了一下:“就这么没志向?我像你这种年龄的时候,已经在考虑现在的位置了。”
我闷了一声:“我们不一样。”
他倒是被我逗笑一般,声音也夹上一丝温润:“有什么不一样?一个星期之后来夕待报道。”
我愣了愣:“啊?”
他没回到我,一路上也没再说话,把我送到家门口才说:“记住,一个星期之后。”
我有点无措,还是点了点头。
九月桂花季节,清荣以往的历史彻底抹去,那家上百人的公司经过重新装修,从此改朝换代成了崭新的夕待。
夕待正式被并购的那一天,开会时宁城西装革履的站在台上。
我第一次见识到他雷厉风行不怒而威的模样,好像以前那个风轻云淡的人不是他一样。
两小时的会议开下来,大家拍案叫绝,掌声连连。大力招新之后是职位调动,意外的我升了财务部的主管。
虽然的弄的差不多了,就差人事部缺个负责人。
我第一时间想到了徐晴,记得她曾经跟我说过她本来有能力的,只不过把机会主动让给了何旭,现在正好缺人,倒可以让她来。
我下班之后直接在去中介公司找了她,她们说六点才下班,比我晚一小时,到的时候她正在呢。
“徐晴姐。”我笑着打招呼,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我等你下班,一路顺道回家。”
她愣了一下,说好。
我在中介公司坐了二十分钟她总算下了班,因为怕人生闲心,所以走出公司我才提了那件事。
她垂着眼:“我这个月还有三天没干完,你让我想想吧。”
我点点头,笑:“这公司已经不是以前的清荣了,现在是夕待。里面好些人都走了,你来的话直接人事部负责人,而且待遇比以前高很多。”
我看得出她动心了,之后没说什么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果不其然的在第三天,徐晴找到了我。
“温情,我已经在中介那辞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