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池坐在地上转过头,只见季连航正一步一步朝他们走来,脸上没有戴面具,却比戴面具更震慑旁人,一半是灼烧的脸,一半却是白皙俊逸。
看着他们,季连航的脸上露出一抹冷漠的笑容,嘴唇的弧度只有一半,另一半的脸上连表情都做不出来。
“这深潭的滋味如何?我当初让人挖这个可是挖了很久。”他冷笑着说道,目光轻蔑地看向沈言池。
沈言池坐在地上,抬眸冷冷地睨向她,用力地活动自己抽搐的小腿,企图阻止腿部抽筋。
季连航慢慢蹲下身来,单膝跪下,一双眼睛穿过墙洞然后看向里边的场景,只见有人扒着边,有人被扯下去,有人在惨叫,有人只有手在水面上扑腾……
“真是一副有趣的画面。”他冷冷地道,“这就是背叛者的下场,你说是么,沈言池?”
“……”
沈言池目光冷冽地看向他。
乔知一用力地从水中爬起,浑身湿透地钻出墙洞。
季连航冷冷地看向她,“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联合别人炸我的迷城,连你都要背叛我。”
他眸光冷得可怕。
“我只想大家一起出去。”
“给我回去!”季连航的目光变狠,瞪着她,“乔知一,你给我回去,我当一切事都没有发生过!”
她的全身都湿了,水珠滴滴嗒嗒地往下,冷得她刺骨,她靠着墙壁,摇了摇头,“我不会走的,你看,现在没人为你效命了,我们走吧,一起出去。”
“没人为我效命又如何?”季连航冷笑一声,“你以为抓你们两个还不容易?”
说着,季连航朝沈言池袭击而去,乔知一见状立刻拦下,人被季连航狠狠地踹了一脚,重重地撞到石壁上。
“别碰她!”
沈言池冷厉的声音响起,人从地上慢慢站起来,脸上、脖子上的伤口渗出血来,血和水混在一起,颜色变浅。
他睨了一眼乔知一,然后看向季连航,松动着手臂,一字一字道,“我正想看看我们两个人的身手谁更胜一筹。”
“凭你?呵。”
季连航的目光一寒,就朝沈言池一拳砸过去,沈言池侧身闪开,他戴着皮手套的手砸在石壁上,立刻收回了手,后腿一踢,往沈言池攻击过去。
沈言池躲了一下,猛地伸长手就朝季连航打过去,抓住他的手臂试图钳制住他,季连航很快地抽回手。
他现在的力气不足以完全控制住他。
两个人打得难解难分。
乔知一站在一旁看得焦急,一手捂着被踢到心口,不行,沈言池虽然厉害,但身受重伤不可能是对手。
她要帮沈言池。
她一定要帮。
乔知一看着两个人在窄长的通道里打斗着,沈言池不停地做出高难度的动作,这根本是在加速自己的伤痛,消耗自己的生命。
看着,乔知一也朝季连航攻击过去,他没想到乔知一会朝自己直接出手,眼底一寒,“乔知一,你在做什么!你太让我失望了!”
她在帮着仇人对付他!
“对不起。”
乔知一只有这一句,双手不断往他攻击过去。
“……”
夏初站在一旁,没有去救那些在水中的人,就这么看着他们三个人在打斗。
“知一,你走开!”
沈言池呵斥乔知一,她不管不顾地攻击着季连航,招招都冲是钳制住他而去。
季连航的脸上一片冰冷。
沈言池见状只能配合乔知一,几招下来,沈言池看得出她不是季连航的对手,他在道上都历练了太多年,身手远胜乔知一。
若是他没有受伤,拿下季连航不是问题。
但现在……沈言池清楚自己扛不了多久,剩一个乔知一更不行。
必须尽快解决。
“手!”
沈言池忽然冷厉地开口,黑眸扫过乔知一。
乔知一迎向他的视线,明白过来,全力攻击向季连航的手,他的动作再利落,也架不住两人突然一齐控制住他的手。
乔知一和沈言池几乎是同一时间按住他的手,将他的手臂狠狠地按在后面。
季连航膝盖往下一弯,人跪到地上,双手被背住。
“夏初,拿绳子!”
乔知一喊道。
“啊?”夏初愣了下。
乔知一正要说话,就见季连航被沈言池控制住的手忽然动了动,皮手套的指端突然多出四把锋利的刀刃,手指一弯就朝沈言池的手背上划过去。
沈言池本就已经透支自己所有的力气,被这么一划,手上多了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渗出来,他忍住没有动,但力气已经没了。
季连航的手迅速挣脱出来,横出手臂就朝沈言池划去。
乔知一不假思索地挡到沈言池的面前。
剧痛猛地划过她的身前。
乔知一站在沈言池的面前,锁骨下方的位置被从左往右划了狠狠的一刀,领子被割坏,几乎是横穿她的整个身体。
像是突然被劈成两半的感觉。
疼痛混着鲜血一齐从伤口往外渗出,白皙的皮肤很快被鲜血覆盖。
季连航看到乔知一的身前被划下那么长的一刀,整个人惊呆,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她,一时间没了反应。
“乔知一!”
沈言池震惊地一把转过乔知一的身体,瞪着她锁骨下方那道长得可怕的一道口子。
“我没事。”
乔知一看着他布着血丝的眼睛说道。
她这么说着,脸却刹那间变得惨白,连动都不敢动一下,血正从横向的刀印上一点一点一点淌下来,鲜血越汇越多,如血瀑一般。
他死死地瞪着她身上的那道伤口,怒气和痛恨一下子从心底直蹿上来,气息刹那间匀不过来,喉咙处一片血腥。
“卟。”
沈言池死死地盯着她,将一口血从薄唇间吐出,唇上染上一抹血色,目光顿时阴邪无比,歇斯底里地吼出一声,“季连航!”
说着,沈言池伸手就要去打他,一张苍白的脸上满是震怒。
他的手还没过去,就见季连航的手中赫然多了把枪,枪口正是对准他,“沈言池,你斗不过我的!”
手枪。
他们都没把枪带在身上。
“你究竟想怎样?”沈言池冷厉地瞪着他,伸手抹掉嘴唇上的血迹,一张脸越发地充斥着一股妖异的邪气,“我不知道当年谁动的手,我把他找出来,我把他碎尸万断,如何?”
“碎尸万断?呵。”
季连航站在那里,冷笑一声,手握住枪,“他早就被我碎尸万断了,沈言池,你是我最后一个仇人,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原来已经杀掉了。
最后一个仇人。
“……”
沈言池冷冷地瞪着他。
乔知一站在一旁,身前痛得厉害,手一摸上去全是鲜血。
“沈言池,不是你,我不会变成今天这样!都是你害的!你该血债血偿!”季连航仇恨地瞪着沈言池。
“不是我,你就该陪着你母亲一起去死,你说是我杀的,你有什么证据?”
沈言池厉声吼出来,垂在身侧的手握紧。
“你胡说!你胡说!就是你!”季连航握着手枪的手颤抖起来。
“是你自己害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错!”沈言池继续接近他。
“不是我,不是我……”
季连航的目光涣散起来,头一个劲地摇来摇去,人不断往后退。
“季连航……”
乔知一震惊地看着他。
沈言池这么刺激他能行么?
好像每次他都能被沈言池激到。
沈言池见机立刻朝他冲过去,目光冷冽极了,用尽全力准备夺下他手中的枪,但还没有夺到,季连航的目光忽然凌厉起来,拿枪柄一把砸到他。
他没有像上次一样被刺激得精神恍惚。
“呃——”
沈言池没料到他突然会这样,人重重地撞到石壁上。
季连航没被刺激到。
他的手段白废了。
力气正在飞快地流失,他能感觉自己的每一个伤口在往外淌血。
“呵,呵呵……”
他将枪对准了沈言池,忽然低低地笑起来,那笑声在窄小的通道里听起来有些诡异。
“……”
乔知一捂住伤口朝他们走过去,就听季连航低低地在那笑着,“没错,沈言池,你真的很聪明,我的确是不确认,但你该死,你当初是怎么折磨乔知一,又是怎么害乔家的。”
“……”
沈言池的眸光中也掠过一抹怔然,“什么?”
他刚刚只是估计刺激。
他的确是没动手害过陆云华,也不清楚季连航凭什么一口咬定。
现在,他承认他不确认了?
“知道你父亲当初的死状吗?虽然那时候我还小,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他是被警察打死的,哈哈。”说着说着,季连航忽然笑了起来,那声音听着阴森。
“你说什么?”
沈言池听到这里,一双漆黑的眼珠子几乎要突出来,“你把话再说一遍!你说什么?!”他怎么会知道?
沈言池的情绪忽然激烈到极点,唇角的血不断渗出来,沿着他性感的下巴弧度滴淌下来。
“我说你们沈家该死啊!当时,他逃跑的时候还求着我母亲救他,但他是乔震圈套里待宰羔羊,我们怎么可能救他呢。”
季连航将枪口对准着他,阴恻地笑起来,一半灼烧的脸恐怖至极。
“季连航!”
沈言池歇斯底里地吼出来。
“不是,不是这样的,一定不是这样……”乔知一不敢相信。
“你懂什么?”
季连航一把推开她的手,定定地看着她,目光可怕得不像是原来的人,“身在警局要做太多太多的选择,你懂正义了吗?你不也选择不了吗,否则你今天怎么可能和沈言池在一起……”
这世界上,黑暗可以黑得纯粹,光明呢?
谁能光明得纯粹?
他有什么错!
“……”
乔知一这一刻也什么都不懂了。
什么是正义?什么是善良?什么又是身不由己?
“是你,如果不是你,她不会死,是你毁了我!”
他的情绪突然变得格外激动,冲着沈言池就开出一枪。
沈言池没有躲,硬生生地受了这一枪,肩上中弹,一张脸上满是可怕的阴沉。
“……”
乔知一站在那里,看着那个枪口,只觉得浑身充满冷意,身体像是要被炸开一样。
沈言池像是感觉不到痛似的,慢慢低下头看向自己肩膀上的枪口,血流如注。
“季连航,这一枪我就当还了你母亲之前对知一的养育之恩!”沈言池抬起脸,一双眼死死地瞪着他“从今天起,我沈言池,乔知一,不欠你们丝毫!”
刚得知所有的真相,沈言池眼前再次浮现出父亲没了的场景……
如果,他们肯救他,是不是结局就不一样!
如果他父亲还在。
他不会这么的去争夺权势,他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沈言池朝他走了过去,如同一只发狂的野兽,双眼变得腥红可怕。
“继续开枪啊!”沈言池冲着他说道。
“你……”
季连航不停地后退,见沈言池不停地走过来,人又开始紧张,激动地又要开枪。
两人的情绪都绷到极点。
“不要——”
乔知一再一次挡在沈言池的身前,她的身前已经是一片血迹,手按在身前,满手的鲜血。
她的举动让沈言池和季连航同时愣了下。
沈言池的眼底一片阴霾,呼吸变得沉重,伸手要拉开乔知一,“你给我走开。”
乔知一站得纹丝不动,对着枪口。
沈言池已经连拉她的力气都没有,肩上的伤口血淌下来,目光涣了涣。
“你走开!”
季连航激动的脸上恢复一些正常。
“我分不清对错,我也分不清正义与邪恶,我现在真的不懂了。”乔知一坚决地站在沈言池面前,一双眼睛注视着季连航,眼睛红了,“我现在只想要一家人好好活着,我想要大家都活着。我求你,放手吧……”
“不可能!我不会放过沈言池!”他像是清醒了一点,然后笑着说道,“对,你阻止得好,我不能让沈言池这么轻易地死去,还没到20天呢。”
20天.
还要折磨半个多月么?
乔知一听着,泪水落下,身体往前,看着他道,“我不会再让你伤害沈言池,如果你再碰他一下,我就死在你面前。”
“你为这个男人寻死?他是你仇人!”季连航痛恨地瞪着她。
他没想到,乔知一会爱另外一个男人爱的连理智都失去了。
他知道他没有资格得到她的爱,可沈言池也没有!
“当我求你,我们一起出去好不好?别再冤冤相报了。”乔知一边说边握上他的枪,“如果你真的放不下,你杀了我吧。”
季连航盯着她,眼中有着失望、不甘,恨意。
蓦地,他又笑了,笑得诡异,笑得满不在乎,“好啊,既然你这么想死,那就死吧。但我告诉你,知一,你死了,我会用一切痛苦的方法阻止沈言池自杀,我会延长时间,72天如何?108天如何?”
“……”
乔知一呆呆地看着他,手握在枪上,却连开枪自杀的勇气都没了。
一定要这么决绝么?
“我告诉你,知一,我有很多折磨他却不让他死的办法,懂么?”季连航说道,笑得可怕,“你还要不要死?要不要?”
20天。
72天。
108天。
……
乔知一害怕、恐惧,手一下子垂落下来,双眸潮湿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他当初都没有变成这样,变得这样让人害怕。
话落,只听“砰”的一声,乔知一身后的沈言池再也撑不下去,整个人重重地摔到地上,双眼阖着,昏了过去。
“沈言池?”
乔知一震惊,连忙要扶起他,余光中扫到一个人影飞快地过来,她后颈就被人劈了一记,人一下子倒了下去。
昏过去之前,乔知一确定,下手的人是夏初。
看着两个倒在地上的人,夏初站在那里,朝季连航低下头,恭敬地开口,“主人。”
季连航看着倒在沈言池身上的乔知一,目光冷了冷,转眸看向夏初,冷冷地问道,“你很爱沈言池对吧?”
“夏初不敢,夏初只效忠主人。”
夏初低着头,格外恭敬地说道。
“收起你的那点小心思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怕出去了斗不过乔知一,对吧?”季连航冷笑一声,伸出手抬起夏初的下巴。
“我只是不忍主人被背叛而已。”
夏初抬起脸,一双眼干净清澈,脸上的神情虔诚恭敬极了。
“呵,知不知道当初我为什么选你做卧底?因为你是我见过唯一一个能把假话说得跟真的一样,一点瑕疵都找不出来!”他冷冷地说道,看向她的眼中全是不屑。
“主人误会了,我是真的全心全意效忠主人。”
夏初看着季连航说道,态度仍然是恭顺至极。
季连航一把甩开她的下巴,轻蔑地道,“算了,看在你把我弄醒的份上,这些天我让你和沈言池呆在一起,你想对他做什么,不用得到我的同意。”
“是,主人。”
夏初点头,转眸望了一眼墙洞那边的水潭,“主人,这些人……”
那些还存活着的手下们都扒在边上,浮在水面里不敢出来,一双双眼睛充满恐惧。
“死不足惜。”季连航冷声道,“把这个洞给我填上!”
“是,主人。”
夏初点头,目光掠过地上倒在一起的两个人,一张干净无邪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偌大的房间里,乔知一在尝到一抹热烫后醒来,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醒了?”
季连航坐在她身边,将她的身体靠在自己的怀里,拥着她,给她喂粥,“来,把粥喝了,乖。”
“我不喝。”
乔知一偏过头,身前传来疼痛,她伸手抚上自己的身前,上面已经包扎上纱布,厚厚的一层。
“你乖,喝点粥,再把药吃了睡一觉,很快就会好。”季连航声音沙哑却温柔地劝着她,“乖,来喝粥。”
乔知一不肯喝,转眸望了一眼,只见王妈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满脸的憔悴,正呆呆地望着他们两个。
沈言池。
沈言池不见了。
“我不想喝,我要见沈言池。”
乔知一说道,一张脸上苍白。
“好啊,你把粥喝了,我就让你去见。”季连航说道,语气很轻松,甚至带着一抹笑意。
那笑声让乔知一觉得更加陌生,恐惧。
乔知一撑住身体,坐直起来接过季连航手中的粥碗,直接往嘴里倒,粥煮得黏稠发热,烫得她舌头麻木。
她顾不上,就继续将粥往嘴里倒去,直到一碗全部灌进自己的胃口。
“好了。”乔知一把空碗递给季连航,“让我见沈言池。”
“好啊。”
季连航点头,拿起一旁的摇控器打开挂在墙上的大屏幕电视。
电视?
这座地下迷城都没有信号,开电视干什么?
乔知一坐在床上,伸手按着伤口。
季连航站起来,走到床前,将一圈幔纱收起,让她的视线更加清楚一些。
电视屏幕上突然有了画面,只见那是夏初的房间,乔知一去过,不会忘记。
而沈言池正躺在床上昏迷着,手上又是在打点滴,一张俊美的脸庞苍白得可怕,他还没醒过来……
乔知一紧蹙着眉,心疼地看着那个男人。
忽然就见夏初走进镜头中,在床边坐下来,手里端着一碗粥,粥上堆着些许的菜,她注视着躺在那里的沈言池,一双干净漂亮的眼眸中盛满深情。
“……”
乔知一看着夏初,眼中露出一抹恨意。
夏初背叛了沈言池。
为了能和沈言池在一起,不被她破坏,夏初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根本不在乎沈言池重伤。
电视屏幕上,只见夏初坐在床上,用勺子舀起一勺粥推进沈言池的薄唇里,沈言池昏睡着,一口粥含在嘴里没有咽下。
夏初的眉皱了皱,然后俯下身吻上沈言池的唇,轻轻地打开,灵巧的舌卷入,一手轻轻地抬他的下巴,让他咽下。
“夏初——”
乔知一坐在床上恨得不行。
像是发现这个办法很好,夏初一勺一勺粥放进自己的嘴里,然后弯下腰嘴对嘴地喂给沈言池。
太过份了。
夏初她以为自己是谁。
“……”
乔知一从床上站起来就要走,没走两步人就狠狠地栽倒在地上。
她震惊地睁大眼睛,慢慢抬起自己的手,手却无力得很,连抬起来都很辛苦,身体像被卸去所有的力量。
“丫头……”王妈坐在一旁,见状忙走到乔知一身旁扶起她。
乔知一被扶着坐在地上,她不敢置信地看向季连航,“你做了什么?”
“没力气了吧?”季连航看着她笑得格外诡异,“你对我下药,我也对你下药,谁让你不乖乖地听我的话呢。”
“……”
乔知一呆呆地看着他。
季连航慢慢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来,手上没有戴手套,一只手抚上乔知一的脸,“你怎么能爱上这么一个仇人呢,你真的让我太失望了,知道吗?”
“……”
“你以前都没有这样的,还记得我们相爱的时候吗?那时候你很温柔,很听我话的。”季连航说道,眼里有着分明的疑惑,忽然又诡异地笑起来,“为什么现在不听了呢?都是因为沈言池吧,一定是他改变了你,让你变得都不爱我了。”
“你这是怎么了?”
乔知一呆呆地看着季连航,为什么她觉得季连航变得越来越可怕了。
“都是沈言池害了你,这个人真的是死不足惜。”季连航蹲在她面前,手抚摸着她的脸,“知一,你知道怎么能折磨一个人最痛苦吗?”
“……”
“不能让他死,就让他吊着一口气。”季连航说道,像是在说一件多新奇的事那么兴奋,“人的身上不是伤口吗,给伤口洒一遍药,然后再擦掉,然后再洒一遍,很有意思的。”
季连航蹲在那里,满脸透着兴奋。
“……”
乔知一和王妈都是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哦,对了,还可以用纸巾贴在出血的伤口上,黏上了撕开、黏上了再撕开……那种滋味特别有意思,撕下来的时候还能连着皮肉呢。”季连航一脸兴奋地给她们讲解着。
“……”
“还有,知道怎么止血最快吗?”
季连航继续兴奋地说道,“不是用什么草药,也不是缠什么纱布,就是火烙,用烫红的火钳往伤口这么一烫,呲……的一声,血就止住了呢,还会有焦味哦,因为皮肉都糊了,血就不出来了。”
“……”
乔知一能感觉到自己跟王妈的身体在抖。
“连航,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王妈惊惧地看着他。
“我知道啊,我知道我在说什么。”季连航笑得很开心,很兴奋,然后一脸献宝似地朝她们说道,“你们等着,我让你们先看一个。”
说着,季连航就站起来往前面走去。
乔知一被王妈推了推,王妈的声音有些颤抖,“丫头,他……是不是疯了?”
“……”
闻言,乔知一的身体也不自禁地颤了下,就看到季连航走向前,拿出一个通话器喊道,“夏初!”
偌大的电视屏幕上,夏初正坐在床边俯身给沈言池喂食,闻言,她立刻抬起头来看向镜头的方向,站起来恭敬地低头,“主人。”
看着夏初那个两面三刀的样子,乔知一杀了她的心都有。
可现在,乔知一连走到沈言池面前的力量都没有。
“亲过瘾了?”
季连航冷笑着问道。
“夏初不敢。”夏初恭顺地回答,始终低着头,一副不敢冒犯的恭敬模样。
“给他把伤口包扎好了?”季连航对着通话器问道。
“是的,主人,沈言池的抵抗力很强,到现在都没有发烧发炎的迹象,只有表面伤势的话问题应该不会特别大。”
夏初回答道。
“抵抗力强?呵。”
“……”夏初站在镜头前恭维着。
季连航想着,眼里露出一抹伤感,蓦地,脸上又浮现一抹笑容,笑着道,“你去把给他包扎的纱布再重新拆下来,再包扎一遍。”
闻言,乔知一震惊地睁大眼睛,“你不能这样……”
“什么?”夏初听到这话也愣住,抬眸看向镜头,然后便恭敬地点头,“我知道了,主人。”
说着,夏初走到床前,脸上掠过一抹迟疑,眼中有着心疼,紧接着她伸手掀开被子,被子下沈言池的身上被缠满了纱布,如木乃夷一般,几乎看不到一块完整的好皮。
看着就让人灼心。
夏初深呼吸一口气,然后走到床边坐下,伸手将纱布一圈一圈解下。
“不要!”
乔知一激动地喊出来。
夏初不是爱着沈言池么,为什么还肯做这种事,她疯了吗?她想折磨死沈言池么……
夏初继续一圈一圈解下纱布,越往下,纱布上的血缠得越多,带到伤口,沈言池躺在那里痛得低呼一声。
“不疼,不疼了。”
夏初见状有些心疼地说出口,俯下身吻上沈言池的嘴唇,喃喃地说着,然后继续解开纱布。
“夏初!你无耻!”
乔知一歇斯底里地吼出来,人疯狂地往前扑去,却只是再一次重重地趴倒在地上,她手脚毫无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夏初一点一点解下沈言池身上的纱布。
看着他脸上的汗水不断往外渗。
“不要——不要——”
乔知一喊得嗓子沙哑,眼泪干涸到掉不下来,她眼睁睁地望着那些纱布重新被解下,带着鲜血,沈言池身上的伤口又一次翻开,皮肉几乎外翻。
“呃——”
沈言池昏迷中被疼得无法入睡,无血色的薄唇微开,痛苦地低吟着。
他是个极能忍痛的男人。
即使是到了迷城,哪怕身上再伤痕累累,都没有叫过一声痛,但现在他痛苦的呻吟声完全是出自本能的。
这更让乔知一受不了。
她什么都帮不到,她什么都做不到,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言池一次一次受伤害。
够了,真的够了。
撑不下去了。
她也不敢再让沈言池撑下去……太痛苦了。
“季连航,你给他一个痛快,我求你,你给他一个痛快…要么就给我一个痛快!”
沈言池真得再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乔知一趴在地上费力地往前爬,听着季连航格外兴奋的笑声,绝望到了极点。
地下迷城的时间无法计算,就像整天活在黑暗中的人,根本什么时候是白天,什么时候是夜晚。
也许有十五天了。
也许只有十天。
也许更短。
可乔知一觉得自己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一双眼睛里越来越灰暗,勾不起一点波澜,她连去看沈言池的勇气都没有了。
她不敢再看。
她每一天都是躺在床上,季连航为她打针,喂她吃药,她就像只剩下一具皮囊,连力气都挤不出一分。
季连航则是变得越来越疯狂。
乔知一有时候看着他,眼神绝望。
“丫头,你好歹吃一点吧。”王妈坐在床边,低眸看向乔知一,一双浑浊的眼里全是悲哀,“你这么下去可怎么办,会死的。”
乔知一躺在床上,没有一点力气,嘴唇嚅动了几下。
王妈颤抖地靠过去,听她的声音,只听乔知一用微弱的声音在说,“杀了沈言池吧,杀了他。”
“丫头……”王妈的泪水一下子淌下来,看着乔知一这个样子难受极了,“你们一个疯,一个绝食,想要我怎么办?”
“怎么,还是不吃饭?”
季连航从外面走进来,看一眼碗中没动过的饭菜,冷冷地问道。
“砰。”
王妈将饭碗搁到一旁,站起来,抹了抹泪看向季连航,“你快放了沈言池,马上!”
“为什么要放?”季连航一脸不解地看向王妈,随即低低地笑起来,“因为知一是不是?没关系,我有办法治她的。”
说着季连航走到床前,低眸注视着乔知一,“你放心,你要是绝食走在沈言池的前面,我一定好好折磨够他一年,呵呵。”
“……”
乔知一已经连话都不想再和他说道,双眼灰暗绝望地闭上。
“那你王阿姨死在你面前呢?”王妈有些怒意的声音忽然响起。
乔知一有些错愕地睁开眼,只见王妈站在那里,有些气愤地看向季连航,瘦弱苍老的身体在抖。
“阿姨,你也要来逼我吗?”
季连航转过身,难以置信地看向王妈,“你们每一个人都要来逼我是不是?好啊,你们死啊,都死了,我就让沈言池陪我活下去,我让他每一天都陪着……我就不让他死,我就让他活着,痛苦地活着!”
季连航的话没能说完。
王妈一巴掌打到他的脸上,痛心疾首地道,“季连航,你已经失心疯了吗?”
“……”
王妈的身体格外颤抖,眼泪不断地落下,“你妈妈没教过知一,还没教过你吗?她怎么教育你的?你都忘了是不是?”
“我记得,她要我做个正直善良的人。”
“你看看你把人都折磨成什么鬼样子了,人家也是人生父母养的!”
王妈痛心地喊道,声音一下子哑了下来。
“折磨成什么样子?”季连航笑了起来,转眸看向乔知一,“知一,我可是为了你已经连续几天没让你看沈言池,知道他现在变成什么模样了么?来,我让你好好看看。”
说着,他走到一旁拿起摇控器就点开电视。
“……”
乔知一躺在床上抗拒去看去听,人却被季连航一把拉起来,他抱住她,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转过她的脸,逼迫她去看。
乔知一一沉默地闭着眼,不去看。
忽然,就听到沈言池宠溺的声音传来。
乔知一的身体颤了下,呆呆地睁开眼睛,只见超大的电视屏幕上是夏初的房间,沈言池靠在床头坐着,身上盖着被子,肩上的伤痕满布,但他好像并不疼痛似的,一张苍白的脸上还勾着一抹笑容。
他一双黑眸直勾勾地看着前方,确切地说,是看着夏初。
夏初坐在床边为他削着苹果,长发下的脸干净、幸福,闻言,夏初抬起头深情地注视着他,“怎么了,言池。”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你特别好看。”
沈言池宠溺地开口,黑眸直直地盯着她,“我真没想到,你会陪着我一起身陷险境,你怎么这么笨?”
怎么会这样?
乔知一呆住,靠在季连航的身上震惊地望着电视屏幕。
“我哪里笨了,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心满意足了。”夏初深深地凝视着他,然后探身向前,在他的薄唇上印下一吻。
沈言池没有抗拒,反而还低头加深这个吻。
“……”
乔知一的心脏忽然被狠狠地刺了下,疼到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沈言池这是怎么了?
两人坐在床上热吻着,夏初的唇擦过沈言池的唇角,留下一抹血迹,沈言池不悦地蹙眉,“弄脏了。”
他有着深度洁癖,但到了地下迷城这个地方,只能强迫自己忍受。
“不脏。”夏初笑得很幸福,一脸无谓地擦去嘴上的血,眸光干净清澈,声音温柔,“言池,你看,这样就没了。”
“嗯。”
沈言池一脸宠溺地看着她。
他的黑眸似海水般足以溺人。
夏初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拿着苹果放到他的唇边,“来,咬一口。”
“好。”沈言池说着好,一双眼睛直直地注视着夏初,张嘴咬下去,那目光直白露骨,仿佛吃的不是苹果,而是夏初。
夏初的脸更红了。
沈言池的伤势严重,咬了一口都疼到蹙眉,“呃……咳咳。”
夏初担忧起来,连忙伸手轻拍他的心口,心疼地注视着他,“你还好吗?真希望我能替你受这种苦。”
“没什么。”
沈言池邪气地勾着唇,一双眼定定地凝视着她,好久缓缓抬起手捏了捏夏初的脸,“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伤都不在乎,现在他们不碰你对我来说已经是恩赐了。”
“恩赐?”
夏初从未在沈言池的嘴里听到这样的样,不禁愣住。
她的安全对他来说是恩赐。
“嗯。”沈言池嗯了一声,低哑的声音不乏性感,“我可以千疮百孔,但你绝对不能有事。”
“言池……”
闻言,夏初怔怔地看着他。
她眼中闪动着泪光,人慢慢朝他倒去,小心翼翼地靠在他的胸膛上,沈言池伸手环住她。
“……”
接吻?
恩赐?
将这一幕尽收于眼底的乔知一有些激动地挣扎,想坐直起来,却毫无力气,声音低哑,“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又对夏初那么宠溺。
是不是他的记忆又出现问题了?
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
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反复,夏初不是好人……
“呵呵。”季连航笑得很开心,“你知道吗?我发现了,沈言池会在刺激下丧失片刻记忆。不过,这一次不知道他是不是受刺激太过度,他忘了好多好多……他已经好几天都认为是夏初一心一意陪着他呢。”
“这不可能,不可能的。”
“你说,他会不会永远地失忆下去?”
“不可能!”乔知一有些激动地说道,眼中溢出泪光,“他不会忘记我!沈言池不会忘记我!”
之前,沈言池是有过失去片刻记忆,但都没有把她忘记。
而且一会就会想起,为什么这一次却是好几天。
“呵,知一,是你要清醒一点,这个男人太容易被欺骗了,现在对夏初深信不疑,夏初编了个故事,他就以为夏初为救他才会跟着身陷险境。你说他笨不笨?”他得意地说道。
“……不会,沈言池不会的。”
乔知一望着电视屏幕,只见沈言池正搂着夏初坐在床上,两人亲密地说着话。
这画面让乔知一像吞了根针一样不舒服。
不要碰她。
沈言池不要碰她……
“沈言池现在还真得挺像是小白鼠的,太好笑了,你知道么,他现在都自请折磨,每次我说要折磨夏初,他就抢着要受辱。哈哈哈……太好玩了。”季连航笑的狰狞,语气里满满都是兴奋。
“……”
乔知一受不了他的声音,完全受不了。
他的声音像一把把刀凌迟着她。
他却不管不顾,“真想把这些视频送给沈云霆看看,送给沈家的所有人看看,看看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少爷现在成了什么鬼样子。”
“你走开——”
乔知一不懂哪来一股力气,一把推开季连航,双眸灰暗地看着他,闪着泪意,虚弱地说道,“我不要再听你说话,你走……”
“你敢推我?”
乔知一连坐都支撑不住,几乎整个人是半趴在床上,双眸望着面前的人,激动地道,“你把沈言池还给我!还给我!”
“……”
乔知一的声音夹杂着说不出的痛苦,费力地拿起一个枕头朝她砸过去,眼泪淌下来,心口的位置痛楚不堪,“你把他还给我……你把他还给我……”
把她的沈言池还给她。
把他们都还给她,都还给她。
“……”
他看着乔知一这个样子,一张脸上更为疯狂,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住拳头,没有动她,转身就走。
王妈看着这一幕已经心力交瘁到极点,靠在床栏慢慢闭上眼。
“还给我……还给我……”
乔知一趴倒在地床上,脸埋在手臂上,绝望地呢喃着一句话,泪水从眼角淌下。
还给她。
把她最爱的人都还给她,都还给她,都还给她。
“言池,你一定要撑下去好吗?”电视屏幕里,夏初倒在沈言池的怀里说道,语气分明是心疼悲哀的,“这人折磨你的时候总让我离开,我真的好怕。”
“你放心,我不会死的。”沈言池磁性的声音隔着电视屏幕传来。
“……”
乔知一倒在床上,长睫被泪水打湿,满身绝望。
“你记住,就算死我也会死在你的身边,所以,没有我的尸体千万别认为我死了,知道么?没你在我身边,我不会死的,我也舍不得死。”
沈言池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低沉、沙哑、磁性。
他的声音那么低,却在乔知一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vm5)《你的薄情,亦是深情》仅代表作者律小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vm5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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