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草莓后,越跃没再逗留,告别三人离开病房。
不巧的是,越跃兄长的病房正和苏千落在同一楼层,两人之间还只隔了四间。
到了706,他推门而入,一个声音同时传来。
“悦悦,帮我端个尿壶。”
说话的人意外有一副好嗓子,男中音,声线低沉,微微有些哑,无比性感撩人。
看着半躺在床上的男人,越跃小嘴立马瘪了下去,“你又不是两条腿都断了,自己去啦!到底你是我哥哥,还是我是你哥哥!”
越跃很气,忍不住呛声道。
结果——
那人理所应当:“那哥哥,帮我拿个尿壶,憋不住了。”
“……”
臭不要脸!!!!!好气哦!!
如果他不是只有六岁,肯定会忍不住打他的!!!
越跃憋着一肚子火,任命的把尿壶端了过去。
被子里的男人窸窸窣窣动了动,然后从里面钻了出来
他五官英挺,眉浓高鼻,眼窝及其深邃,一双细长的睡凤眼慵懒,加上挑染成奶奶灰的及肩长发和淡然的神态,无端透出股颓废厌世的冷傲感。
“见你老师了?”
“还见了老师的男朋友。”越跃看着他尿完,然后一脸嫌弃的转身去倒尿。
“长得很帅,也很温柔。”倒完尿又洗好手的越跃看着越彦,说,“比某个人强多了。”
某个人正靠着柔软的枕头,垂着眸忙着刷新微博动态,对弟弟的嘲讽充耳不闻。
走廊里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他拧起浓眉,快速把手机藏在枕头下面,然后半躺着发出哼唧哼唧的呻.吟。
看到哥哥这等样子,越跃对他彻底死心。
咯吱。
门开了。
走进来的中年男人西装笔直,气质刚正,眉眼隐约和越彦两兄弟相似。
“死了没。”越天林瞥了他一眼后,一屁股坐在了病床对面的沙发上。
越彦半眯着眼,半死不活说:“多亏您老大恩,还有一口气。”
越天林冷哼声,“看你这个样子我就来气,你说你都三十岁的人了,整天无所事事,不务正业,就知道和一群狐朋狗友吃喝玩乐,你看看你有什么出息?”
“我没有不务正业。”
“去你妈的,你有个正业?”
“有啊。”越彦说,“当富二代就是我的正业。”
沉默两秒后,越天林撸起袖子就是上前几步:“操,老子现在就打断你另外一条腿!!”
“越总,冷静点。”随同的保镖急忙拉住越天林,“小少爷还在呢。”
“就是,让小孩子看到不好。”
越天林望向越跃,小家伙从头到尾都乖乖坐在椅子上一动一动,大眼睛纯良而又无害,看到乖巧的小儿子,越天林心头的火气散了大半儿。
他深吸口气后,重新坐回了沙发上:“为了不让你浪费医生的救助时间,老子今天就放你一马。”
越彦闭上眼,对此嗤之以鼻。
“回头把你那头发剪了,看着不顺眼。”
“说的好像你看我顺眼过一样。”
“你他妈……”
“越总,小少爷还在呢。”保镖再次善意提醒。
越天林撅起的半个屁股又重新回到了沙发上,告诉自己要冷静后,闭了闭眼继续说:“等过完生日你就三十岁了,都说三十而立,你也是时候找个家。你妈之前托人给问了个姑娘,听说家里是开武馆的,等你出院就安排你们见面。要是可以就立马结婚!”
结……结婚?
两个字,立马让越彦露出痛苦的表情。
他那条被子弹穿过的小腿又开始疼了。
越彦抬起眼睑,“求你……别祸害人家姑娘。”
越天林被气笑了:“你也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了?”
越彦说:“没女人会想要一个开枪打自己儿子的公公。”
“……”
越天林突然沉默。
他的这个大儿子是他和她老婆一时冲动下的产物,从在肚子里开始就不老实,所以出生后,越天林给取名彦,意为有才学和品德的人。结果……
越彦越来越野。
整日摆着张正人君子的脸干打架斗殴逃课的混账事儿。
越天林原本以为他长大点就会懂事,哪想到四五十岁的人还这么个鬼德行。今早上气不过说了几句后,反被挑衅,本就是个暴脾气的越天林立马没控制住,拿出了自己的小手.枪去恐吓越彦。
他本意上是比划比划做个样子,虎毒还不食子呢,他越天林再怎么气都不可能对亲儿子开枪,哪怕他真的很想把这个龟孙一枪爆头,替天行道。
然而千算万算没算到,家养的哈士奇突然扑了过来,弹已上膛,擦枪走火,子弹好巧不巧穿过了越彦的左小腿。索性只是皮外伤,没伤到骨头,要不然没法和他远在非洲的老婆交代。
“行,那你有第二种选择。”越天林说,“等你出院后,我会在你户头转三万块,一年内,你只要在一年内用这三万赚回一百万,我的家产就全是你的,爱怎么花怎么花,去澳门赌场我都不拦你。但是如果你做不到,抱歉,你就老老实实听我的。”
“有什么附加条件吗?”
“条件就是对外不准说是我越天林的儿子,也不要和天星集团扯上什么关系。”
越天林是整个商界的传奇人物,他所创建的天星集团形成巨大的商业地产,高级酒店,旅游投资,连锁百货和文化企业,其中还垄断了多家娱乐公司和运营媒体。
就算是不混商圈,不看新闻,也都听过越天林这个名字。
越彦左右权衡,眉眼认真:“爸,我去相亲。”
“成,但要是相亲失败,你只能第二条路。”
“……”
操。
说来说去就是不给他活路。
越彦有些烦,他爸总是让他去努力,去奋斗,去拼搏。可努力奋斗拼搏是穷逼才干的事儿,再说了,要是努力奋斗拼搏有用的话,还要富二代干什么?
他敛目看着整个裹起来的小腿儿,心里不禁泛起忧愁。
相亲会成功的,百分百会成功的,因为他全身上下都写着两个字——有钱。
呵,这个世上没有人会不爱他的钱,如果不爱,那说明钱还不够多。
有钱,真是一种罪过。
*
越跃离开不久后,武松也被白桃打发了回去。
此时病房只剩下了苏千落和白桃。
今天的阳光很温暖,慵慵懒懒从窗外穿过,小心翼翼笼罩着苏千落柔软的发尖。
“只是小伤,没必要住单人间。”
白桃知道他是心疼钱了,满不在乎说:“其他都没病床了,只有单人间。”
“医生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怎么着都要一个星期,你安心住着吧,不用操心其他的。”
苏千落牵强的笑了笑,闭上眼睛没在说话。
白桃抬起眼睑瞥向他,抿抿唇,犹豫着说:“落落,我想从家里搬出来……”
“嗯?为什么?”
“我爸对我管的太严了……”说着,白桃咬住了下唇,“你那天也看到了,他那个人就是太专横,驴脾气。”
“他只是关心你。”
“得了吧,他那是控制欲。”
白桃承认,爸爸一手把她拉扯大很辛苦,也承认他很爱她,然而他总是把她捏在手心,这个也管,哪个也管,不论是感情还是生活都要横插一脚,从不在乎她到底开不开心,喜不喜欢。
以前白桃觉得无所谓,反正无痛不痒,顶多就是心理不舒服,可那天的事让她彻底不痛快起来,更打定了离开白家武馆的决心。
“如果你搬出去,叔叔会更不开心的。”苏千落伸手拉起她的手指,放在掌心轻轻捏了捏,柔声说,“不如好好说说,如果因为我的话,你更犯不着。”
“因为你,我才犯得着。”白桃有些不开心的抽回手,“落落,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苏千落怔了下:“怎么这么想?”
“我总觉得你很怕我插入到你的生活。”
白桃和苏千落都交往小一年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他基本不会留她过夜,约会的时间也是少之又少,好不容易有了空,他又用其他借口推辞。所以每次都是白桃主动去找他,他在餐厅打工的时候她就去餐厅找,去工地上班就去工地找。如果自己不主动一点,总觉得苏千落会渐渐疏远她……
“我没有这样想过……”苏千落下巴绷的很进,他嘴巴笨,天生不会安慰人,想了半天才说,“我很喜欢和你在一起,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打乱自己的生活。”
她定定看了他几秒后,迟迟没有回答。
“所以离开家的事也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苏千落揉了下她的发丝,笑容如同春水,“不管什么时候,家人都是最重要的。等你老了,我不希望你因为今天的冲动而后悔。”
白桃肩膀颤了下,突然想起……苏千落是个孤儿。
正因从来没有得到,所以才如此懂得亲情的可贵。
白桃拧紧的眉头慢慢松解,“好吧,我听你的。”
听后,苏千落脸上的表情轻松起来。
晚上给苏千落点好餐又拜托好护士后,白桃直接回了家。
那群亲戚已经走了,只剩下白玉娇和夏夏,看着空阔安静下的客厅,白桃悬着的心总算松快下来。
“姑姑,我爸呢。”
边嗑瓜子边看电视的白玉娇瞥了白桃一眼,吐出瓜子皮,说:“头疼,屋里躺着呢。”
她眸光微闪,默不作声去了白正川房间。
怕惊扰到父亲,白桃手上的动作格外小心。
慢慢将门压开条缝隙,探头向里面张望着,眼珠子转了转,对上了白正川的背影。
灯光笼罩下,两鬓白发的白正川佝偻着后背,戴着老花镜擦拭着手上的相框,动作细致,眼神专注,却透着寂寥,无端让白桃鼻尖发酸。
“爸,那相片你怎么还留着啊。”
她没忍住,径直而入。
白正川抽空睨她一眼,说:“私奔回来了?”
白桃看向他手上照片。
那是一个女人。
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梳着两条乌漆墨黑的麻花辫,笑容清甜,看着镜头的桃花眼和白桃如出一辙。
白桃收敛视线,“人都走了,您还惦记着干啥?”
“怎么说你妈呢。”白正川当宝贝似的把照片放回摆台,“听松子说那个臭小子出意外了,人没事儿吧?”
“没事儿,医生说骨折,安心养几个月就好了。”
“工地出意外的有多少,这没少胳膊少腿儿就是命大了,我看你趁早分手。”
白桃气不过,说:“落落是为了保护我受伤的。”
“保护?”白正川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你打三岁就开始扎马步练腿脚,用他保护?说来说去就是自己没本事,没出息!”
“我懒得和你说!”白桃狠狠瞪了白正川一眼,“人家落落心思大度,让我不要和你置气,再看看你,半个身子都入土了,还这么幼稚!”
“你……有你这么和你老子说话的?”
白桃不想和白正川吵,看也没看他,直接转身离开房间。
回屋后,白桃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搬出去。
这家压根待不了了,只要她一天不和苏千落分手,白爸就一天和她过不去。到时候吵来吵去,别把自个儿气死了。
白桃也不担心自己生计,她有三张银行卡,一张卡是工资,一张是炒股赚的小额财产,还有一张是白父从小到大给的生活费,就算她出去工作,白父依然每个月往里面打钱,到今天为止已是一笔巨额资产。
打定主意后,白桃直接登录网页,开始找合适的房子。
落落过些天要出院,那个小破出租房不易疗养,她要找一个采光朝阳,地理位置方便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