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秘书说:“用得着向冀书记汇报吗?有全市长给你撑腰,天塌不下来。”
华子建脸色就寒了下来,他听出魏秘书的话里有话,但他不露声色,说:“这不是忙晕头了吗?这不是怕越级了吗?像我这样想向市委冀书记汇报,也没那资格,就是想见上一面,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魏秘书说:“华市长你太谦虚了,你哪次见冀书记没见到啊,你是在埋汰我吧?”
华子建“哈哈”笑,不想再和他闲聊天,平时,他们就没有闲聊天的交情。他意识到,魏秘书这电话是为张老板征地的事打来的,而且,还不够理直气壮。如果,能摆上桌面,魏秘书才不会东南西北不着边际的闲扯,早狐假虎威的下指示了,华子建要逼他把话说清楚。华子建说:“我这里还开会呢?下次吧,下次再慢慢聊。”
果然,魏秘书似乎牙痛般吸了口气,说,“听说,你要用法律的手段,收回鲁老板那块地?有这回事吗?”
真的来了,这时候的华子建更是不露声色地说:“魏秘书消息很灵通嘛,我这边才刚开始,你们市委那边就知道了。”
魏秘书说得滴水不漏:“我们这边都传翻天了,刚才,我还听见几个司机也在议论这事,都这程度了,如果,我还收不到半点信息,我这市委书记的秘书就没法当了。”
华子建当然不相信他的话,不相信这么短的时间就“传翻天”连司机都议论这事,但是,他也无法证明魏秘书说的是假话,只得自己给自己圆场,说:“看来,全市人民都在关心这事了。我更要努力,争取把这事办得更出色,更圆满,让领导,让全市人民都满意。”
华子建的话显然是没有给魏秘书留多少面子,要是一般人,听到魏秘书这样说,一定会很小心翼翼的回答,但华子建却没有这样。
魏秘书也听出了华子建的话,这个华市长一点都不想给自己卖个面子啊,他也就口气硬了,说:“华市长,别跟我说官话。你觉得,这么处理合适吗?我们收回那块地,再把便用权转让给张老板,张老板是得利了,但对方呢?我们不能不考虑对方的利益。张老板是投资者,但对方也是投资者,我们不能因为张老板是大投资者,就偏向他,就要损害其他投资者的利益。”
华子建也收起了笑脸,说:“我们只能采用这种强硬的手段。你不是不知道,这么多职能部门都和鲁老板接触了,都说服不了他,他还一意孤行和政府对垒,仅从这方面,为了维护政府形象和尊严,我们也应该对他采用强硬手段。”
魏秘书说:“你有没想过,这将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对招商引资只有敝没有利。当然,这不是我个人看法。大家都这么说,也包括某些市委领导。”
华子建才不和他绕弯子呢,他单刀直入,问:“是市委冀书记的意思吗?”
魏秘书也机灵,不接招,连连否认,说:“我可没这么说,我可没这么说,只是好心给你提个醒。”
华子建不屑的一笑,说:“谢谢!。”
魏秘书恢复了笑说:“我们做秘书的,也就是跑跑腿,传传话的角色。话到了,意思到了,事也就办了。就谈到这了,不影响你开会了。”
华子建挂了电话,他陷入深思,魏秘书似乎向他传递了这样一个信息,市委冀书记不同意他们的作法,但又不便直接出面,只得由他秘书传话。其实,华子建早就知道,制造“强硬手段”的假象会引起许多人误会。
别的人误会可以不必太多担心,因为,他们知道,华子建敢这么做,后面一定有全市长撑腰,他们不会出面干涉,看戏似地静观事态发展,一旦鲁老板屈服了,事情没弄上法庭已圆满解决,他们就会恍然大悟,明白华子建这“强硬手段”只是一个圈套,为鲁老板设的圈套。
现在问题是,市委书记冀良青也成了误会中的一员,他就有可能出面干涉。不用说真的出面干涉,就是让鲁老板知道市委书记冀良青对“强硬手段”执反对意见,他也会产生侥幸心理,会用一种拖延战术,与华子建周旋,或许,还会主动出击,以一个投资者的身份直接向市委书记投诉,迫使市委书记出面干涉。
华子建认为,也应该让市委冀书记知道他的构思和作法。如果,也得到市委冀书记的支持,市委书记、市长口径一致,在各种会议上透露一些有利于制造假象的言论,那将会取得事倍功半的效果。
但是,还有一种可能,如果魏秘书传递的信息是假的呢?
万一市委冀书记并不像魏秘书说的那样关注这事,只是魏秘书与什么人,或许,就直接与鲁老板有某种默契,假借市委书记冀良青的名义,达到个人目的。
那么,魏秘书就是市委书记身边的一只蛀虫。这只伪装的蛀虫,市委冀书记会不会提防呢?谁能保证他不会从市委书记冀良青那知道他们制造假象的底牌?
再往下想,华子建有点冒虚汗了,如果魏秘书传递的信息是真的呢?与鲁老板有某种瓜葛的不是魏秘书,而是书记冀良青呢?那么,他怎么努力?市长如何?他们都将注定失败。
毕竟,冀良青书记才是新屏市真正意义上的一把手,他可以否定任何人的决定。
华子建不敢再往下想了,虽然,他的这些假设,只是一种个人担心,不能说出口的担心。
华子建想,自己有必要马上向全市长汇报这个新情况。全市长正在讲话,华子建离开了会场,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等,也想好好的梳理一下自己的思路。
这样等了大约半个小时的样子,华子建来到了全市长的办公室时,已经是要下班了,市长就知道华子建一定有紧急的事,否则,不会等到这时候,便笑了笑,说:“你还不让我下班?”
华子建也笑笑说:“我想,这事还是要马上向你汇报。”
全市长问:“什么事?”
华子建开门见山的说:“张老板征用地的事。”
全市长示意他坐,华子建就坐在全市长办公室桌前的椅子上,市长却靠着办公桌站着,华子建知道,全市长是坐累了,开了一下午的会,也坐了一下午,市长想站站。
华子建就仰视着他,说起了冀良青秘书打来的电话情况,也说自己从电话里捕捉到的信息,还说了自己的想法,当然,说想法时,他是有所保留的,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担心魏秘书狐假虎威,假传圣旨。
全市长在听后,犹豫了一下,问:“你的意见呢?是向市委冀书记交底,还是不交底?”
华子建若有所思的说:“我觉得,还是要交底。可以技巧地暗示他,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
全市长来回的走了几步,摇摇头,他没给华子建明确的答复,他看看表说:“六点多了。去吃饭吧。”
显然,全市长也觉得棘手,他需要时间考虑得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