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子建本来是想挑选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但这根本就不可能,他被拥到了冀良青的身边坐下,华子建知道,这吃饭是免不了喝酒的,冀良青官大了好几级,没有人会勉强,也没有人敢勉强,打自己的情况就不同了,一个是自己年轻,在一个作为今天自己是陪同冀良青来的副职领导,他们完全可以和自己拼酒,自己就是酒缸,也承受不了。
在新屏市官场上喝酒,所有人站起来,给一位领导敬酒,称为大合唱,分别给领导敬酒,称为独唱,若是女同志敬酒,称为女声独唱,领导给下属敬酒,称为领唱,因为唱歌好坏有高低之分,所以,敬酒也是有顺序的,依照官职高低,依次进行,南区也不例外。
几旬酒之后,大家的目标终于对准了华子建,华子建暗暗叫苦,这种情况下,他喝醉的概率很大,区委书记的酒喝了,区长、区人大主任、区政协主席的酒要喝,正职敬酒喝了,副职的要喝,这几十人喝下来,华子建还能够弄清楚东南西北,就算非常不错了,不喝也是不行的,喝酒代表工作、代表感情。
华子建不经意看了看冀良青,冀良青没有说话,只是在微笑着,用深不可测的眼光看着华子建,华子建知道,自己是免不了要喝了,自己这是带冀良青喝的酒。
酒杯很小,一杯酒大约有3钱,可是,几十杯下去,也不是小事情。和所有的区委常委喝过之后,华子建已经感觉到头皮发热,到了这个时候,华子建也准备豁出去了,喝醉就喝醉。最后还是南区那个余副书记帮着华子建解的围:“各位,华市长喝酒豪爽,我看这样,就不要一个一个来了,华市长喝一大杯,和大家共饮,也算是尽心意了,大家看怎么样。”
有人就相应起来:“余书记说的有道理,华市长,我们就不一一敬酒了。”
华子建连连说不好意思,同时,用感激的眼光看了余副书记一眼,服务员很快找来了一个玻璃杯,倒上了满满一杯,华子建看着这个面容不错的服务员,心里想着,要是我是你的领导,回头马上解雇你,怎么不知道少倒一些酒啊。
但最后华子建还是多喝了好几杯,因为季红来给华子建敬酒了,而当华子建听到这个季红已经是南区的办公室主任的时候,华子建真想吐给她一脸口水,嗯,最好还不能让她擦,那口水要自己阴干。
因为这个季红是什么水平,华子建上次已经是领教过的,这样的人也能在短短的时间内不断的得到提升,可想而知这个周区长是怎么一个媚上之人,于是,华子建对他更是不会再抱有一点点的同情心了。
当然,季红的酒还是要喝的,而且华子建还要表现的很高兴,很快乐的喝。。。。。。饭局结束的时候,华子建大约喝了8两白酒,他没有敢回敬南区在座的领导们,如果再喝,他估计自己会现场丢丑,其实华子建还是挺能够喝酒的,最大的限度的一次,他一个人是喝了1斤2两白酒,依旧清醒。
不过,今日喝酒的气氛有些微妙,冀良青没有喝多少酒,华子建就不能主动去调和气氛,如果今天冀良青的兴致高,那么,华子建就是喝醉了,也会主动敬酒的。
南区的业余生活还是比较丰富的,区委秦书记安排冀良青吃完饭去喝茶,冀良青没有同意,只是说下午回市里还有工作,就不在南区耽误了,让大家好好的思考一下今天会议的讲话。
但华子建还是从冀良青的态度看到,他对秦书记的印象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说是糟糕,当市委书记对下面的某个区委,县委书记不感冒的时候,这个县委书记就有些危险了,只要有机会,职位就会调整。
当然,也并不是说想动马上就动的了,县委书记,区委书记毕竟是封疆大吏,主政一方,没有说得过去的理由,没有明显的过错,市委书记也不会贸然动手调整。
但即使是这样,华子建还是有了一种感觉,冀良青是不是已经着手准备对新屏市展开新一轮的换血了?
更严重的问题还在于华子建发觉冀良青使用的不是那种常规的手法,他启用了这种更为强硬,更为阴狠,更为霸道的手段,如果这样的话,恐怕新屏市真的就会激流涌动,纷争四起了。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华子建又有一个不得不去的应酬,所以他没等下班,就先回家怎么换件衣服。
而政府里面,庄峰还在开会,上面是一个局长正在讲话,他已经听的很无奈了,从衣带里摸出一只烟,点着后猛燃几口,借机来提提神,又理智地控制了自己的心态,终于能够听见吐沫横飞、激情昂扬的局长快讲完了,庄峰同志当然已觉身体和魂魄都散了架。
令人郁闷的是,现在还是走不掉,季红已经发来几个短消息了,但身为市长,偶尔溜号可以,经常性则怎么也说不过去,况且,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呢,庄峰同志于是拿出严肃的克己奉公的姿态,耐了性子坚持着,总算到了会议结束的时间,庄峰同志才得以驾驶着一个企业老板私送自己办理私事的奥迪车。
到了政府大门,这时候他一种感觉和思绪突然油然而生——真是时光苦短,岁月如歌呀!这样想着的时候,只有他明白,到底自己在感慨什么。
出去一会,庄峰就发现路并不好走,这新屏市的官员们日复一日、乐此不疲地搞重复建设,因为占地修建,原本宽阔的路面就被各种障碍物挤占着,庄峰便把住了车的方向盘,耐心地等候着。
等了约莫十五、二十分钟的样子,前面车流终于松动了,庄峰同志便踩了发动机,松了离合器,奥迪车低沉地轰鸣了一声,如离弦之箭似的,傲慢地向前冲去。
庄峰到南区的时侯已经六点半了,季红早在约定好离区庄峰大院很远的地方站着等候了,庄峰把车停下来时,发现她已经把嘴巴撅着,几乎翘到天上去了,他连忙下来,笑着解释原因,温言抚慰。
女人总经不住哄,况且情郎毕竟也已经来到身前,不消片刻,季红也就转怒为喜,一张圆圆的俊脸笑成花开的模样,她几乎依偎到庄峰的胸前,柔情似水地说:“哥呀,我们去农家饭庄吃饭,然后我领你到一个地方,我们俩好好乐一乐。”
身为市长的庄峰,在各种场合有不同的称号,在不尽相熟的下属面前,人们毕恭毕敬地称他“市长”;在职位与他相当的人,比如冀良青书记或者资格老一些的副市长那里,他被称为“同志”;和自己心腹人比如而今的公丨安丨局刑警大队陈双龙在一起,他被称作“老板”,虽然说这“老板”一听,在外人看来,总觉和金钱走很近,有些讥讽的意思,然而庄峰却很自然的把它当作下人对自己的一种尊敬和诚惶诚恐的畏惧,当然也笑纳了,并觉十分的慰帖。
而和一些私交诡秘的人,比如心上人在一起,自然无论称谓和相处关系都更进了一种无法与人言的境界了。
刚刚才到的时候,见到季红居然敢翘着眼嘟着嘴生气时,庄峰瞬间想起了孔圣人说的那句千古明言——“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近则不逊远则怨”,心说这个老人眼光特毒,说的恁这般犀利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