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甸港外海,港口和城市静谧温馨,高高低低的灯火象一座远离大陆的童话世界,斑斓梦幻的色彩那样远,又那样近。
为雷暴天送殡的南洋号就在港口,船长大约六十米,算上最顶的露天共三层,每层都围满吊丧的白布,船头和船艉还立着四根招魂幡,远远看去,跟幽灵船似的。船上基本都黑着,只有一扇窗亮灯,估计留了两个看船的人。
荆鹏在港外一里处将船停住,把锚头扔进海面,来到后甲板,却见谢开抖着一件水靠,正要穿的样子,急上前道:“老大,你这是干嘛?”
谢开道:“这回我去,你照看好高警官。”
荆鹏哪能答应:“那怎么行?还是我去,你陪嫂子。”上去就抢。
谢开失笑道:“我不是跟你客气,是因为这次你不行。”
荆鹏不忿道:“为啥不行?”
谢开反问道:“你会开锁吗?”
荆鹏道:“开啥锁?拿啥开?”
谢开道:“开门锁,象小偷一样不留痕迹地开。”
荆鹏愣了:“开、开锁干啥?”
谢开道:“这个任务要完全隐秘,不能留下任何痕迹,如果电机房上锁,须要把锁打开,你不会开锁,所以我去。”
荆鹏嗤笑道:“你竟瞎扯,谁家电机房上锁?有没有都两说,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不由分说,又上去抢。
谢开有些犹豫,高见靓在旁道:“你们一起去吧,我在船上等着,没事。”
荆鹏抢道:“那哪行?这点事根本不用两个人。”又对谢开道:“老大,你要再抢,就是瞧不起我了。”
谢开笑着摇头,只好道:“行,那你就去吧。”
指着南洋号道:“看着亮灯那窗没?那应该是船长室,电机房要真锁了,钥匙不在驾驶室就在船长室,如果在船长室,你上去把白布扯下来,搭到那窗前,今晚风大,他们看到了,会以为是风吹掉了,等他们出来处理,你就可以去偷钥匙了,但要记住,把门打开后别急着干活,先把钥匙送回去再干活。”
荆鹏奋然道:“知道了。”又笑道:“老大你真是,我就知道你肯定想好了,还跟我装。”
谢开低喝道:“我还没说完呢。”
荆鹏忙敛容道:“是。”
谢开郑重道:“这个任务本身并不难,难就难在不能让人发现,也不能留下任何痕迹,所以第一,你要带条干毛巾,上船前尽量把身上都擦干,以免留下水迹。”
荆鹏道:“是。”
谢开接道:“第二,炸药的量不能多,不能让人看出是炸坏的,每个点只设最少的量,尽量多布一些点,让他们以为是烧坏的。”
荆鹏道:是。
谢开最后道:“第三,你进电机房后,弄个外接保险丝,把原来的保险丝换下来,用火烧黑,做得象一点,再安回去,这样我们引爆后,他们会以为是保险丝故障引起短路,才会达到我要的效果。都明白了吗?”
荆鹏大声道:“明白。”又笑着对高见靓道:“我们老大就这毛病,一有点任务就跟个娘们似的,生怕别人做不好。”
高见靓一直温婉地望着两人,倾着美面笑了。
谢开笑骂道:“我要不跟个娘们似的,你有几条命够折腾?”
荆鹏嘿嘿笑,也不管高见靓在场,几下脱得只剩短裤,把潜水服换上。谢开帮他把一应东西装好束在腰间,又帮他挂好氧气瓶。
一切停当,荆鹏竖下大拇指,砰一仰身入水,在水下灵活地一兜,向远方潜去。
◇◇◇◇◇
目送荆鹏离去,高见靓饶有兴趣地道:“你还当过小偷?”
谢开笑了:“我没当过小偷,但当几年混混,总难免认识几个小偷,恰好他们还欠我点人情,又舍不得把辛苦偷来的钱分给我,就顺便教了我几手。”
高见靓是警察,当然明白他是给人观过风,拿他没办法地一叹:“真不明白,怎么会有你这种人,什么事都干。”
谢开笑道:“说对了,不然也不会跟你来了。”顺手扶住她手臂:“荆鹏少说得一个多小时才能回来,先进去休息一会儿吧。”
高见靓道:“在这呆会儿吧,明天就要走了,我想看看风景。”
谢开痛快道:“行,那我去拿点什么给你披上。”
高见靓似嗔似怨道:“不用啦,我哪有那么娇气?”
谢开轻笑一下,点头道:“也行,那就在这儿呆会。”
从船舷上摘下个破轮胎,又把刚刚蒙东西的幔布叠几下搭上,扶高见靓坐下,自己也挤坐她身边,两人有些倾斜地并倚而坐。
高见靓望着远处明媚的城市,轻拢鬓端道:“你知道吗?跟你在一起,什么的事都被你做了,我总觉得自己像个小傻瓜。”
谢开道:“抓李逸风,抢尸体,都是你定的大方针,还想做什么?难道非得跟荆鹏一起冲锋陷阵才叫做?要这样我也没做什么,都是荆鹏在做。”
高见靓轻轻摇头:“我不是这意思,就是觉得自己象很没用一样。”
谢开微微一笑,温声道:“你这样觉得,是因为你受了伤,心理上处于弱势,其实你就是这样人,你的所作所为和你的性格完全一样。”
高见靓奇道:“我什么样人?你说清楚一点,”
谢开扭过头道:“你自己什么样人自己不知道?”
高见靓道:“你不说我哪知道?”
谢开道:“那你想想,你和我提要求时都怎么说,就明白了?”
高见靓蹙眸想想,问道:“怎么说?”
谢开稍拧过身,面向她道:“你跟我提要求时,从来都用陈述语气,比如我要你陪我说说话,我想听听你以前的事,还有刚才,我想在这儿看风景,从没用过询问语气。”
高见靓凝眉想想,好象还真是,尴尬一下道:“个人习惯而已,能说明什么。”
谢开笑着摇头:“这可不是习惯,是性格,说明你问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根本没考虑我会不会答应,或者根本不允许我不答应,”
高见靓不好意思了,瞄他一眼道:“那又怎么样?”
谢开摊手道:“还能怎么样?只能说您老人家习惯发号施令了。你觉得自己象个傻瓜,不过是这些发号施令的事我都替你做了,你觉得别扭了,才跟我说这些。”
高见靓翻动俏眸道:“那你可以不听嘛,我又没说让你一定听。”
谢开叹一声道:“我倒是想,可哪敢哪?您是警察头儿,我就一闲人,现在又被您当小偷了,要真把您惹急了,把我抓进监狱怎办?别忘了,你上次抓我就说了,让我完完全全听你的话,那时我们还没见几次面,还不怎么熟呢。”
高见靓忍不住一笑,甜丝丝道:“那也是被你气的。”,
谢开微笑道:“不管怎么样,你听我说这些,总该心安理得了?”
高见靓幸福美美地笑了,原只想抒发抒发亏欠感,却听到这样一堆好听话,一种前所未有的优越感油然而生,美滋滋道:“算你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