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妤眼中惊艳和欣喜同时溢出,来人一身华贵,气度雍雅,双目含着笑意缓缓朝着她走了过来,楚天妤指了指身边的位置。
“听说慕容澈回庄子之后,雷厉风行,手段狠辣,不过短短时间就让家主换了人,慕容笙笙也递了折子上来说自知与皇室不配,请求解除婚约,如今已经嫁给了另一个世家的庶子,可有此事?”
楚寻一步一行,袍子绽放出朵朵雪莲,在楚天妤的身边坐下后,很自然的接过楚天妤递给自己的香茶,点头。
“没错。”
这些事情他事无巨细都让人前来告诉了楚天妤,一丝一毫都没有瞒他,生死之后,那个善良的慕容澈早已消失,如今的这个已成疯魔。
慕容笙笙所嫁的那一支,明着看似是正人君子,暗里却一个个的都是豺狼,龌龊事情一大堆,慕容笙笙此去没有他的庇护,只怕每一日都过得生不如死,嫁过去第一天就被送到了公公的房里,待公公享用之后才还给儿子,如今不到一个月就闹了十几次自尽,每天不断地让人送信回来,求他去救人。
却浑然忘了,当年折磨他的时候,她是如何在旁边出谋划策,如何动手的!
慕容家主显然也是没想到这个儿子还能回来,且手段竟是那般的凌厉,不过是三天的时间就把整个慕容氏控制住了,楚寻觉得自己还算是善良的,既然他那么喜欢自己的妾室,那么情深,所以他就让慕容家主和他宠爱的那个妾室搬到一座深山的山洞里去了。
那座大山到处都是参天大树,不见一丝阳光,且猛兽如云,洞里什么都没有,衣食住行都要靠他们自己才能解决,那妾室何曾过过那样的日子,已经疯魔得不成样子了,与慕容家主哪还有昔日的情深似海,如今的慕容家主看清楚妾室的嘴脸之后,转头才发现自己的正妻是那样的美丽,那样的端庄,那样的好,每日后悔的肠子都痛了。
可不管他怎么想办法,慕容夫人再也没有正眼瞧过他,甚至动用了自己的力量把他们死死的封在了深山里,让他们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他最爱的这个妾室甚至趁着他不防备的时候,将一根削尖的树枝刺进了他的身体,然后跑到外面跪在地上大喊。
说她这辈子对不起慕容夫人,不该辜负她的厚爱,她知道错了,她愿意杀了这个男人,只要慕容夫人放过她。
鲜血横流的刹那间,慕容家主问她,从小到大的感情就这么不经考验?
那妾室却是阴狠着双眼,转头恨得咬牙切齿道。
“谁对你有感情?真正对你有感情的一直都是你的正室,她明明那样高高在上,那样优秀却为了你甘愿忍受一切委屈和苦痛,我跟着你不过是想要这一切的荣华富贵,想要成为人上人,我们筹谋了那么多年,甚至一度可以杀死慕容澈,谁知道她们那么命大,竟又逃脱了,如今我的儿子和女儿都毁了,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我不过是利用你而已,是你傻,错把利用当深情,哈哈哈……”
听着妾室那一句一句的撕心裂肺,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那是他从未看到过的一幕,原来一个人装深情、装虚弱、装妩媚竟是那样的可怕,那样的恐怖!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女人想要扮起来,竟是那样好演技的!
所以。
慕容夫人从头到尾都是最真实的自己,最深情的自己,可惜他却错过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本想一棍子打死那妾室,可看到她惊恐地往石头后面缩,尖叫求饶的时候,他到底还是没有动手,而是转身离开了那个洞穴,去了另一个地方生存。
没有了他的保护,那妾室根本就度日如年,到了晚上连火都不会生,野兽一波一波地靠近,最后她在凄厉的惨叫哭泣和鲜血中,被野兽吃得只有几根头发和几根裂开的骨头在风里飘荡。
这一切的一切,楚寻都是第一时间知道的,他让人把那妾室的头发,骨头装进了一只盒子里,然后大张旗鼓地送去了慕容笙笙的府邸。
慕容笙笙听说主家送东西过来了,原本以为可以扬眉吐气,以后有好日子过,结果打开一看,便吓得晕了过去了。
夫家见到此情景,便让人把她抬到了荒凉的后院关了起来,再也不准备让她见天日了。
楚天妤看着楚寻脸色红润,原来的伤疤看不到一丝痕迹,倒也微微放了一些心,只要那只蛊一直在他的身体里,他的脸就会没事,这个她问过素心,只要楚寻不死,蛊就不会死,往坏了说,保他五十年容颜不变是没有问题的。
楚寻自来了以后,便一直温柔地看着楚天妤,掌柜的侍候了茶水,又上了点心,他才问楚天妤。
“眼下的情形来看,太子其实可以登基了。”
楚天妤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还差了一点火候,另外还有一些躲在幕后的人没有跳出来,先解决了这些再说。”
他身上的毒绝对不可能藏得那么好,毕竟当时他在宫里生不如死,发病的时候,不可能没人看到,之所以没有人敢说,是因为有人把这件事情捂死了,然后想等到重要的那一刻给太子狠狠一击。
“太子可是不想动他父皇?”
楚寻说起这个的时候,微微挑眉,初时他也一样心存善念,可到头来得到的不过是生不如死而已,所以这一次回去之后,他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自己的那个所谓的父亲。
“我动手就好!”
楚天妤冷声说着,眼里杀意闪过的时候,拿了一块糕点慢慢的吃着。
“我们楚家和程家的悲剧,说起来,这个始作俑者就是皇帝。”
忘恩负义、过河拆桥、恩将仇报这些活计他干得是炉火纯青,也许对于百姓来说,他算是个还可以的皇帝,但于她而言,那就是仇人。
“你想让他怎么死?”
楚寻笑问着楚天妤,然后从怀里拿出三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她,楚天妤抿唇接过,一一打开,看着里头精致又华贵的首饰,她轻声道了谢,然后才接着说道。
“他是怎么对我们的,我自然要一样一样地还给她。”
他让程氏唯一的女儿低嫁,而且嫁给了一个垃圾,那他的女儿,自然也要走同样的路,更何况,皇上当时算计杨乾坤前去和亲的仇到现在都还没报,她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等表哥他们在边关稳定下来,杨姐姐那边也相对稳定,我这里也就要开始动起来了。”
这些时日里她们一直都在暗中布置,舅舅的生意至少有七成已经转去了天心国,那儿安排得妥妥当当,只要他们过去随时都能过上富足的生活。
不过。
舅舅也没有闲着,生意继续在照做,一样在发展,钱自然也是越赚越多的,程北给他们几个每人存了一大笔钱在天心国,多到她们这辈子都花不完。
“你怎么回来了?”
慕容氏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家族,甚至比朝堂还要复杂,他这么快就全都镇压下去了?
“有笔生意要谈,顺便过来看看你!”
“在哪谈生意?”
楚天妤端起茶水慢慢喝着问着,楚寻笑了笑。
“梨州。”
楚天妤听着微微挑眉,这顺路也顺得太偏了一些,梨州离这儿至少有六百里,他却不辞辛苦地过来看自己。
眼里温和溢出的时候,楚天妤轻声道。
“别担心我,我会保护自己的。”
楚寻点了点头。
“看到你平安我也就放心了,我得去处理生意,等这件事情忙完,我再过来看你。”
“好。”
楚天妤起身送楚寻离开,踏出门槛,楚寻转头深深地睨着楚天妤,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笑着转身离开。
目送着他上马车之后,楚天妤这才转身和掌柜的商量下面的订单,而楚寻上了马车之后便闭上了双眸,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属下春生坐在他的对面,身形笔直,眉眼里都是恭敬和小心翼翼。
楚寻微微动了动,春生立即跪在了他的面前,楚寻叹了一口气,轻声道。
“还是早日把太子推上那个位置吧。”
天妤要报仇,那皇帝就必须死,太子要登基,皇帝也一样要死,何必想那么多,不如一起解决了。
不过。
眼下太子和天妤都在对待宸王的事情上,有些犹豫,只要宸王一直拦在她们的中间,德妃就依然有保命的符箓在。
“把宸王杀了。”
春生垂眸听着主子的吩咐,得令之后,便闪身飞出了马车,出去安排。
楚寻掀了帘子,看着锦绣阁,方才的冰冷一扫而光,换上的是似春风一样的温暖,一直到看不见,他才从抽屉里拿出一封折子,缓缓打开。
折子上面有两幅小小的画像,左边的是楚天妤,右边的是一位和楚天妤生得有六分相似的妇人。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第一眼看到楚夫人和楚之怀的时候,他就断定楚天妤并非他们亲生,所以便让人暗中去查,没想到一查还真查出些东西来。
这件事情整个程府应该都是知道的,当年程紫鸢的身子虚弱不堪,虽有机会怀了身孕,但腹中的胎儿却根本无法存活,生下来便是死胎一个,刚好那时候,程北在外游历,无意中遇到了阮王,那时他正在被追杀,慌乱间他求到了程北的面前,请他帮忙把自己刚出生的女儿带走,抚养她长大。
程北回到京城之后,便听说妹妹生了一个死胎的消息,而且大家都把消息瞒得密不透风不敢让她知道,怕她承受不住,于是程北便把楚天妤送到了程紫鸢的面前。
算起来。
天妤应该是和真正的楚五小姐同年同月同日生的,而这个秘密随着楚天妤渐渐的长开,也就渐渐地瞒不住了。
沈软软和邺王恐怕也早就知道这个秘密了!
如今阮王已经来到了程府,一是为了程紫鸢,二恐怕是为了楚天妤,自楚天妤的亲生母亲离开之后,阮王便一直在我游历,未回过皇宫。
可也自那之后,楚天妤的母亲便再也没有现过身,到现在他都还没有查到她的下落。
本来这一趟过来,他想告诉楚天妤她真实的身份,可看着她对程氏一族的眷恋,他想想不如留到下次再说,又或者阮王自己说也可以。
马车渐渐远去之后,楚天妤也从锦绣坊出来上了马车,掌柜的把新的衣裳一套一套的放进箱子里然后抬上了楚天妤的马车。
回到程府后,楚天妤就去了阮王的院子,将带来的新袍子一件一件的呈在他的面前。
“这是我自己的成衣店做出来的衣裳,按着您的身形拿的,您试一试,若是大了小的,我着人改一改便是。”
阮王刚刚喝完药,正在抚琴,见到她过来看自己很是高兴,听着她说给自己挑了吃的、穿的、用的,更是温柔四溢,笑着柔声道。
“如此多谢了,天妤,没想到你竟如此贴心,紫鸢把你养得很好。”
“恩,我母亲是世上最好的母亲,只可惜……”
说起这个,楚天妤的眼中便寒冰溢出,阮王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坐下后看着窗外的繁花轻声道。
“我也有一个女儿。”
楚天妤歪头看他,阮王微微一笑。
“我想你应该猜到了……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你的母亲,她嫁人之后我伤心离开,也打算一生不娶,可在我被追杀受重伤的时候,被一位贵女救下,她心地善良,也生得美丽,且身份高贵,当时她的族人知道了我的存在,要将我驱赶,她竟不顾自己的名声说我是她的未婚夫,已私定终身,她必须救下我,后来她的家族便为我们举行了成婚大典,也逼着我们同了房……”
阮王看着楚天妤,眼里浮动着双层的内疚,他对自己的妻子内疚,也对天妤内疚。
“也就那一次,她有了身孕,我本想带着她离开,结果又遇到了刺杀,她在受重伤之余产下了女儿,没有办法我只能先将虚弱的她送走,然后抱着女儿分头离开,可这一分别,竟是十几年未见。”
“我不知道女儿在哪,也不知道她在哪,所以十几年来我离开了皇宫,一直漂泊四处寻找着她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