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上午,梁盏难得赖了个床。
其实她作息稳定,就算熬夜或失眠,也多半能在七点半睁开眼。
但休息日的意义就在于醒了也能抱着被子继续躺着,尤其是这个休息日,她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正坐在窗边给导师整理作品的那个人。
梁盏赖在床上,盯着他侧脸看了好一会儿,只觉越看越好看。
纪同光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虽未停下手上的动作,但余光却扫了过来,还问她:“早上想吃什么”
梁盏挑眉:“听你这意思是要给我做”
他笑了:“你这不比我那,冰箱里东西不少,我应该能发挥一下。”
梁盏本来想问你什么时候学的下厨,话到嘴边又想起来,过去几年,他一直在国外读书。
思索片刻后,她有了主意:“吃火腿煎蛋吧,我昨天买的火腿片没用完。”
他双手离开键盘,起身走过来,揉了揉她发顶,道:“这个做起来很快,你可以准备起床了。”
梁盏发现,虽然他们只确定了几天的关系,但相处起来,竟也不会因为这种比从前明显更进一步的亲近而不习惯。
以后的事说不准,但至少现在,看到他高兴,她也同样会忍不住笑起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吃过早午饭后,她倚在沙发上跟沈子言发消息。
沈子言这个网络少女秒回,说下周五就回来。
“怎么你想我啦”
“等你回来,抽个时间请你吃饭。”
“”
“是纪同光的意思。”
这句话一发出去,手机就一阵狂震。
沈子言打了个电话来。梁盏一接通,就听到她劈头盖脸地问自己:“什么意思纪同光为啥忽然要请我吃饭”
梁盏:“为了谢你吧。”
沈子言:“谢我上次你被抢劫那事吗”
梁盏说不止,主要是抢劫那事的后续。
“我决定跟他试试。”她说,“给他一个机会,也等于给我自己一个机会吧。”
沈子言在电话那头尖叫出声,说你终于想通了吗,天哪这可真是一件大喜事。
梁盏作为当事人,比她冷静许多。
“也许试过之后,他也会受不了我。”
“你怎么总是往坏里想”沈子言呸了一声,“纪同光要是受不了你,怎么可能喜欢你这么多年。”
“我不是往坏里想,我只是觉得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梁盏说,“你以前不是也总说,如果你是男人,绝对不会跟我这种女人谈恋爱嘛。”
沈子言:“”
好一会儿后,沈子言才啧了一声道:“那是建立在没有感情基础上的假设,但纪同光不一样啊。”
“他默默喜欢你这么多年,哪还能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性格”
“你都给了他机会,何不多信任他一点”
梁盏:“我明白。”
沈子言:“明白就别想那些八字还没一撇的以后了,先高高兴兴谈恋爱再说吧。”
梁盏笑了:“嗯,你说得对。”
沈子言补充:“等我回来,我一定好好宰你俩一顿”
挂了电话,梁盏发现已经快一点了,忙踩着棉拖跑进卧室,准备换了睡衣化个妆。
纪同光还在她的桌子边忙碌,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连她切进来的水果都没怎么动过。
“还有多少”她顺口问。
“快了。”他答,“三点之前能做完。”
梁盏:“那可以,我们差不多四点出门,我约了叶澜六点半一起吃晚餐。”
说完这句,她就从衣柜里拿出了衣服,闪进浴室里去换了。
纪同光打完手上这一行抬头的时候,她正好换完打算出门穿的衣服从浴室里出来,手里抱了个黑金色的箱子。
他有点疑惑:“这是”
她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一本正经道:“整容工具。”
纪同光:“”
她打开箱子,拎出里头的粉底液在他眼前晃了晃。
“我有一年,跟我大师兄一起去c市参加一个研讨会,想着要坐五个小时高铁,就素着脸上车了。结果快到c市的时候,我大师兄接到电话,说那边组织了一个晚宴,我只能在火车上化妆,然后我们隔壁座一个小男孩,全程都在盯着我,好像我在施展什么邪术。”
“然后呢”
“然后我就化完了啊。”她在他对面坐下,“他特别失望,说怎么好像没什么变化。”
纪同光说那也很正常,你这么好看,根本不需要用化妆品修饰太多。
梁盏:“其实还是需要的。”
两人这么面对面坐着,他一抬眼就能看到她,以至于几度走神,忘了手上在忙的事。
窗外阳光正好,打在她才护完肤的脸上,光影之间,似能看清皮肤上那些细小的绒毛。
纪同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微微起身,越过了自己屏幕荧荧的笔记本,也越过了她那个装化妆品的黑金箱子,吻住了她唇角。
梁盏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眨了两下眼睛,但却没有推拒。
暖意从唇角处慢慢蔓延开,比身侧漏进来的初冬阳光更舒服,叫她忍不住眯了眯眼。
而他偷完这一吻就坐了回去,还一派认真道:“忙到现在了,让我充个电。”
梁盏:“”亲都亲完了,她还能说不给充吗
鉴于化妆期间,他一直在这么时不时捣个乱,还一次比一次不客气,最终梁盏一照镜子,发现镜中两瓣唇水润鲜艳,连口红都可以省了。
她提醒他:“你不是正事还没忙完吗我们吃完饭再回来,起码也要十点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呢,今晚能不熬夜就别熬。”
在熬夜问题上,纪同光总是十分气短。
他抬手摸了摸鼻尖,道:“你放心,出门之前,我一定做完。”
梁盏哭笑不得:“你这语气,怎么像在跟甲方交涉难道在你眼里我很凶吗”
他摇摇头,说不是凶,是你比所有甲方都更重要。
梁盏想,这还真是一句充满社畜气息的情话,可怜中带着好笑。
她也确实笑了:“那我可太荣幸了。”
纪同光说到做到,最后在三点半左右大功告成,合上了他特地带过来的笔记本。
考虑到他为了整理导师的作品集,从早上久坐到现在,难免疲惫,梁盏干脆提议,一会儿由她开车。
“不过我从来开不快。”她说,“我们怕是得再早个十分钟出门。”
“现在就走也行。”他没意见,“路青扬说他今天也在。”
梁盏终于有机会问了:“你俩什么时候这么熟的你还知道他今天也在”
他侧头瞧过来,道:“他人不错。”
梁盏:“”
“刚回来的时候和他碰上过几次。”他只说碰上,没说是路青扬约他给他出追求她的主意,“后来他有个朋友要装修房子,托我介绍靠谱的室内设计,一来二去就熟了。”
说到室内设计,梁盏立刻精神抖擞:“我快存够钱了,回头也给我介绍一下,我要把这重新装一下。”
纪同光一口应下:“没问题。”
“不过你要装修”他语气一转,“装修期间你要不要住我那”
梁盏:“”
他有理有据,仿佛自己毫无私心:“彻底重装不简单,没个小半年搞不定,你住我那,这小半年的租房钱就省了。”
梁盏:“我本来是打算跟阿言一起住半年。”
这下轮到纪同光:“”
虽然已经是新晋男朋友了,但在沈子言这个十年闺蜜面前,纪同光觉得自己立刻没了竞争力。
再开口时,他就有些忐忑了:“我记得你说过,她住城东。”
梁盏忍笑点头:“对。”
他继续忐忑:“那你通勤会比较麻烦。”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在胡说八道,他还非常认真地解释了起来:“我之前还和城规的朋友们聊起过,同样是人口格外密集的住宅区,住在城东,通勤成本要高很多,那边公共交通设计得不太好,还特别容易堵车。”
梁盏听到这里,再忍不住大笑起来。
“好了好了。”她说,“我知道,住你那更方便。”
纪同光立刻:“那你来住吗”
梁盏:“如果你再买一床被子的话。”
他反应过来:“你想睡客房”
“不然呢”她伸手抚过他面上的黑眼圈,道:“我睡不够的时候脾气特别差,我不想到时候我们为了作息闹得不开心。”
对梁盏来说,既然决定了要和这个人试一试,那起码得为尽量延长这段感情做一点努力。
她知道自己的缺点,也知道他的为难,所以才会在住到一起之前直截了当地把顾虑说出来。
虽然答应是一时冲动,但答应了这么多天,她没有一刻产生过类似后悔的情绪。
她想沈子言说得对,哪怕将来的事没有定数,现在都是八字没一撇,当下最重要的事,当然还是好好把这场恋爱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