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沈儿,大沈儿!”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当我被下铺那个成天叫我大婶儿的傻*逼叫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我下铺的那个龟孙叫吕海鹏,老吕顶着一张油腻的大脸和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挂在梯子上抻着脖子看了我半天,皱着眉拨拉了我一下:“你怎么回事儿,不舒服啊?”
我愣了一会儿,抹了一把脸:“没事,昨晚上没睡好,做了一宿乱梦。”
他哦了一声爬下去了:“那你快点儿收拾,都快六点半了。”
我仍愣愣地坐在床上,仍然没有从一场光怪陆离又无比真实的梦境中抽身出来。
梦里那样真实可感又历历在目的一切在醒来以后迅速模糊,我似乎与一个人经历过漫长的岁月,经历了无数的风雨,但我已经不大能记清这个人的模样,我甚至完全忘记了这个人的名字,只是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曾经装着细水长流的爱意和刻骨铭心的相思。
老吕叼着牙刷在下头嚎:“发什么呆呢?快点的要不然迟到了!”
高中的早晨大家都浑浑噩噩,老吕没有发觉我的不正常,他坐在我后头,低头啃了一口卷饼,含着一口土豆丝,抱怨了一句:“今天这卷饼怎么甜叽叽的。”
他又吃了一口,说:“真香。”
他同桌:“……”
他三口吃完,低头掏半天掏出来一本语文练习册,捅了他同桌一下:“语文作业写了吗?拿出来我抄一下。”
他同桌奋笔疾书:“我*操,还他妈有语文作业?我物理都没写完。”
老吕叹了口气:“我算白养了你这么个儿子。”
他怼了怼我:“沈儿。”
我说:“我没写。”
他啧了一声,不再挣扎补作业的事儿,嘬着杯豆浆翘着二郎腿往后一靠,说:“没写就没写呗,反正也没几个人写,再说你语文这么好你用得着写么?你语气这么沉痛干嘛?”
他凑了过来,一张嘴一股浓浓的豆浆味:“你到底怎么了啊今天?说出来让兄弟乐呵乐呵。”
我犹豫了半天,终于决定跟他倾吐一下:“你相信玄学吗?”
他说:“相信啊,我今天还转发杨超越了呢,怎么了?”
我说:“……我好像突然忘记了一个什么人,又好像终于记起来了一个什么人……”
“……你跟我这作诗呐?”
我无言以对,跟老吕这么五大三粗的人解释不明白这么玄学的事情,只好说:“算了,喝你的豆浆去吧。”
他切了一声坐了回去:“你不愿意说就算了吧,哎,听说咱班今天要来个转校生是吗?
我说:“我哪知道啊,从哪个学校转来的啊?”
“实验吧,我也不太清楚。”
老吕的同桌下笔如有神,居然能在百忙之中抬头插了句话:“实验来的?牛*逼啊。”
老吕嗨了一声:“谁说不是呢。早自习是什么?”
我说:“语文吧。”
我吧字还没落地,我们老师就踩着早课铃进来了,我抬头往前扫了一眼,一瞬间像被雷劈了一样愣在原地。
湍急的河流连接前世,呼啸的山风洞穿时空,梦境和现实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丝丝入扣缓缓交叠,记忆的碎片纷至沓来——
车祸,祠堂,西南山水,红烛喜帐……还有那个眉目清俊的人。
而那人如今一身崭新的校服,清清爽爽地站在门口,脊背挺直得像松柏,表情淡漠,分明是个飒拓的少年郎。
可那本
来是我山一样坚忍又剑一样峭拔的爱人啊。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看着我们班主任嘴巴开开合合地介绍着他,他有些局促地点了点头,冲大家鞠了个躬,然后在掌声中朝我旁边的空位走来。
他弯腰把书包放在地上,然后坐在了我的旁边。
我缓缓地转向他,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舌头,我说:“……你好。”
他点了点头,简短地回复:“你好。”
我说:“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他愣了一下,说:“哪里?”
我说:“……梦里。”
他:“……”
老吕一脸的不忍直视,从后面捂住了我的嘴,对剑秋说:“同学你别理他,他今天头和屁股又装反了。”
剑秋尴尬又不失礼貌地抿嘴笑了笑,一副“初来乍到不和这个傻逼一般计较”的仙风道骨,把书和练习册摆在桌子上开始预习,不理我了。
我手机震了一下,一看是老吕给我发的微信。
他给我发了一个“你怎么回事小老弟”的表情包,问我:“什么情况??????看上了??”
我偷偷给他回:“我绝对见过他,我记得他。”
他给我回了个黑人问号:“见过就见过呗,这小破城还没有三室一厅那么大,我看他都脸儿熟,你刚才怎么这么恶心?矜持一点啊好歹。”
我握着手机想了想,给他回:“嗯,看上了。”
他顿了顿:“那你加油。”
我说:“他是我前世的爱人。”
他:“没眼看了简直,儿啊,嫁出去的儿子拉出去的屎,爸爸没有什么要嘱咐你的,记得家中常备马应龙和开塞露。”
我低低地操了一声,回他:“不跟你聊了,我热爱学习。”
我把手机塞回桌子里,学着剑秋的样子人五人六地拿出了书和练习册,偏了偏头,一手支着头,偷偷拿余光瞟他,少年人腰背挺直,头发蓬松,校服和鞋子都干干净净,侧脸清秀,眼神专注,像早晨清透的阳光,像带着洗衣粉香气的白衬衫,像刚修剪完散发出清香气的草木,像六月里难得的好天气,像我缘悭一面的念想和一朝幸会的美梦。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三次元忙到神志不清,更新会放慢速度……但是不会坑掉的。
好多小可爱问我要微博,微博搜“王孙何许”就是我了,本来的微博因为三次元联系太多不能用emmm,就注册了个新的,去找我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