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头在吃完我们家所有的米花糖之后并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话。而事实上,我的预感是对的。
剑秋他……真的不怎么对劲。
耽误孩子们半个月的时间实在是说不过去,七天之后我销假了,重新投入到人民教育事业中,为了证明我确实是在与歹徒的英勇搏斗中被打断了腿,我还像模像样地拄了副拐。剑秋送我去也就罢了,关键我讲着讲着,余光往窗边一瞥——
蒙蒙的窗户纸透着天光,映出一个细细高高的熟悉影子。
可以看得出盯梢这个事情真的是很无聊,剑秋那么沉稳的一个人,已经开始闲得来回溜达了。
我逮了个空儿跑了出去,看到剑秋坐在那里百无聊赖地薅草,我拿拐扒拉了他一下,说:“秋教头,你在这干什么?”
他看到我出来愣了愣,站了起来,道:“我还是不放心你。”
我叹了口气:“那你饭碗不想要了?我一个人养咱俩,可就得裤腰带缠脖过日子了。”
他摇了摇头:“也没那么……”
我说:“宝儿,人家和咱们无亲无故,帮忙掩护你迟到早退七天已经是天大的情分了,老是这么下去,你指望谁能一直帮着你?回去吧,听话,日子过不过了?”
他哽了一下,没说话,半晌摇了摇头,执拗地杵在那里。
我笑了笑:“哎,没事儿,大白天的能怎么,回去吧。”
他抬起眼看我,像是窘迫又像动容,憋了半天,还只是说:“我知道……但我还是放心不下。”
我说:“那你就先去,然后晚上再来接我放学,行吧?”
我一直觉得剑秋的神色十分的熟悉,但是一直说不上是个什么感觉,直到我说完这句话才想起来,他像我在现代世界的时候,上大学之前往我行李箱里疯狂塞东西,一定要把我送到宿舍楼楼下的妈。
剑秋默了默,四处看了一圈,发现没有什么人,走近了给我整了整衣领,小声说:“我……你就让我在这待一天。”
我愣了一下,然后带着对温柔母爱的怀念对剑秋说:“妈啊,您可真是我亲妈。”
剑秋不太习惯大庭广众离这么近跟我说话,声音压得很低,他说:“就一天。”
我真是服了他了,那么高的武力值,明明是想保护一个人,非得弄得可怜巴巴的,我说:“……哎。那你要不要进来听听?我看你刚才闲得都要上树了。”
他摇摇头说:“我在外面待着就行了。”
他在那里,我总是分心,余光老是笼着一棵树。剑秋一身黑衣,在树荫底下坐着,被太阳晒得有点蔫,像个孤单寂寞还不肯上树的失伴黑猴。
后来我们俩一起回家,他把衣服换了去做饭,我懒懒地躺床上晒鸟,躺半天有点闲的慌,跑到厨房撩闲。我啊了一声作为高能预警,一个助跑过去窜到他后背上,剑秋习以为常面不改色,一把接住了我。
我跟你们讲,这个姿势真的相当好玩儿,是我们在广西游山玩水的时候开发出来的,那时候他在前面走,我就想起来那个梗,说是跟常年习武的人不要轻易开玩笑,你从后面抱他,他容易直接一个过肩摔,我于是决定皮一下,飞快地跑过去往他背上一扑——
结果剑秋一个巧劲儿把我背了起来。
还他娘的颠了颠。
我被他颠得一愣一愣地:“你怎么知道是我?还是谁偷袭你你都把人家往身上背啊?”
他说:“你的脚步声太大了。”
我:“……您会轻功了不起是吧?”
我切了一声就要从他后背上下来,结果丫抿着嘴
笑,不松手。
“……上瘾了是怎么着?”
他嗯了一声,说:“再背一会。”
我们俩像连体婴一样一直从郊区闹到城里。
其实刚开始我对这个姿势是拒绝的,有点幼稚,还挺娘,但是实在无法拒绝这种突然飞起来的感觉,后来动不动就往他后背上窜,算是我们俩一种迷之情趣吧。
我挂在他身上往砧板上探头:“晚上吃啥?”
他把肩膀放平,稳稳地切菜,告诉我:“山药。”
我嚎了一声,夹着他的脖子:“怎么又是山药,昨天就是山药,那你多放点肉行不?”
他嗯了一声,说:“我昨天不小心买多了,而且山药利痔的。”
“利什么……嘿!”我从他后背上跳下来,“怎么我觉得你对你夫君我又白又嫩的小屁股有着超乎寻常的阶级友爱呢?”
他抿了抿嘴,道:“没……”
我说:“有!来来来我今天就重振一下夫纲,你现在把里面的衣服脱了趴灶台上,我要玩围裙play,快!”
他背对着我,看不见脸,从脖子红到耳朵根,我听见他局促地、期期艾艾地说:“别闹了……”
我不禁进入了一下角色,淫*笑了两声:“脱。”
他紧张地绞紧了围裙的一角:“不,不行,不能在这里……”
我感觉一下就上来了,轻轻吮吻着他的耳后,说话都带了喘息:“宝贝,听话,自己来。”
他顿了顿,挣扎了一下,然后耿直地说:“不能在灶台上,锅里还炖着肉呢,砧板上全是油,弄围裙上不好洗。”
我:“……”
我:“哦。”
锄禾日当午,拉格朗日中值定理,饱暖才他娘的思□□,山药里要是没有肉,我还不如出家当和尚,玩什么厨房围裙play,要什么自行车。
夏天我们俩都嫌热,睡觉的时候一般不搂着,但是今天我关了灯之后爬上床,从背后抱住了他。
我说:“小秋,明天就回去吧,别跟着我了。”
剑秋背对着我躺着,好半天,低低地嗯了一声。
我叹了口气,手动把他翻过来,捧了他的脸,问他:“你到底还在害怕什么呀?”
我们躺得很近,呼吸都交缠着喷在对方脸上。他默了默,伸手把我揽进怀中,扣住我的腰。
我的脸贴在他胸口上,他一说话,嗡嗡地响。
他说:“我不知道。”
我有点心酸,还有点心疼,顺着他后背捋了捋,我说:“把我们家崽吓坏了。”
黑暗里剑秋紧紧地抱着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道:“我那天回来……”
我说:“嗯。”
他组织了一会语言,才慢慢地道:“整条街都是乱的,我想着不好,赶紧跑回家,远远地看见咱们家的门破了个大洞,我走进去,屋子里的柜子倒在地上……你不见了。”
我心里骤然像被扎了一下——当时地上还有一滩我留下的血。
“我……后来我还是来晚了。我为什么来晚了。”
我拍拍他后背:“你没……”
他打断了我,把头抵在我肩膀上,他说:“你这所有伤病全是因我而起。”
“……嘿。这土匪抢人,怎么还能怪到你自己头上。”
他说:“不。”
剑秋轻轻地放开我,平躺着,看着天花板。
他说:“你本来可以平安顺遂,娶妻生子,富贵一生,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你
为了我去顶撞父母,被险些打断双腿,我一时心智动摇,带着你来到这里……是我带你来的这里。上山的路上我快疯了,想着你要是真出了什么事……”
他顿了顿,狠狠地抹了一把脸,道:“你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杀了他们,马上跟你走。”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坐起来俯身抱住了他。
我说:“我的宝儿。”
我冲剑秋笑了笑,说:“我这一辈子啊,没有过什么好运气,唯一的一次撞了大运,就是能捞着一个你吧,就冲这,我就觉得这吃人的封建社会对我还是挺温柔的。一睁眼,嘿,这么俊一小哥,脾气好武功高腰细腿还长,我当时就想什么娶妻生子荣华富贵都玩蛋去吧,我就要这一个。”
“小秋,我从一开始,对你就是真心的,我没抱什么娶妻生子的心思,选了这条路,跪着也得走下去,更别说让我爹娘打一顿了。再说我这么皮,不是因为这个事挨打,那也得因为别的事挨打,对吧?”
“我有时候就在想,真的是因缘前定,很多事情命里有,那就是躲不开。镇子里遇到土匪,城市里碰上流氓,坟头撞了鬼,林子里遭见虎豹豺狼——说不定你跑到海边儿,也有蚬子精海带精海瓜子精追着你下酒。”
“所以人这一辈子,哪能没有几个坎呢?别总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说起来,咱们俩的一开始还是我主动的呢,那时候我特别害怕你是因为身份才选择屈从,费老大劲讨好你,所以你那个时候要带我走,我特别开心。如果没有你,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是什么呢?”
“所以咱们俩呀,是天定的姻缘。我在这里活得比之前任何一个时候都快乐,幸福,顺遂。”
“你这几天是不是一直想这个事儿呢?这小脸抽抽的。”
我盘着腿坐在他身边大声逼*逼完,照着他的脸蛋嘬了一口,笑了。
我说:“别想了啊。我啊,跟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