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车地处西域边陲、昆仑山北麓,也是西域南北丝绸之路的汇合点,与东面的鄯善遥相呼应,自西域进入险峻的葱岭必要从莎车境内而过。
北线的商队从疏勒向西北可往大宛、乌孙等地,要到贵霜则要从莎车进入葱岭,这里非但是古丝绸之路的要冲,也是西域都护府的军事重地,当年班超等都在此处驻兵修城。
疏勒和于阗都有吞并莎车之意,连年用兵,莎车在夹缝中生存,最终等来了汉军,国力衰微之下选择归顺汉室,保住国内百姓,境内免遭战火。
刘封领兵到莎车之后,依然命莎车王为莎车郡守,其余官员按照指定的政令给予裁撤安置,将皮山的部分区域划分到莎车,推行免税、薄赋、屯田等安民之策。
莎车国内也信奉佛教,但不如于阗那般全国盛行,国内中原文化普遍可见,因为地处商路要冲,加上中原商队在这里驻足,不仅建筑与中原颇多相似,莎车百姓也大多都会说中原话,这对政令的推行大为有利,甚至很多百姓都向往尊崇汉室,早已期盼许久,榜文才发下,便欢呼雀跃,欣然接受。
与莎车的自然融入不同,疏勒自从东汉之后便与汉室屡有攻伐,疏勒因以其国人性多犷戾,又有人称之为恶性国,国人也崇信佛法,甚至有贵霜王为质子建冬、夏、春秋三处不同伽蓝的记载。
疏勒距莎车五百余里,东接姑墨、龟兹,西当大月氏、大宛、康居要道,曾经兵力不过三千,近百年汉室无法顾及西域,国力日渐盛大,终于成为西域七雄之一。
虽然没有十大名将,但疏勒大将军戚渊德却是西域诸国人人皆知的人物,名望更在十大名将之上,当初各国评十大名将,一来是因为戚渊德年事已高,二来也是因为其名望甚高,不可与十大名将同列。
疏勒国力虽然强盛,但周围有乌孙、康居、龟兹等大国环伺,能在群雄交错之间不受压迫,反而扩张国力,这一切基本都归功于戚渊德,新的疏勒王继位之后,尊称戚渊德为“国父”。
说起此人的家族经历也颇多传奇,其祖上为中原人,但流落西域时被疏勒人所救,历代在疏勒扎根为家,令人惊奇的是,戚氏一族从来都是一脉单传,历代也出过文臣武将,为疏勒立下功劳无数。
但到了戚渊德这一代,却只有一女,虽然戚渊德一生战功赫赫,却常以此为憾,戚渊德曾到西凉拜师学艺,也曾游历贵霜、大月氏等国,因他天资聪明,勤奋好学,经过十五年工夫,已成文武全才。
回到疏勒之后,正值盛年的戚渊德在三年一次的比试之中一战成名,骑马射箭,刀枪武艺,乃至摔跤搏杀,都独占鳌头。
论文韬武略,戚渊德胸藏机枢,口若悬河,在中军帐中,只凭借一张嘴,便将疏勒上下将领无论老少说得哑口无言,而且五体投地。
疏勒王没想到戚氏又出了一位英才,大喜之下,将公主许配于他,官封前军都督,仅次于现任大将军,从此开始南征北战,几乎战无不胜,加之其为人正直,可谓有口皆碑。
老将军死后,戚渊德理所当然升任大将军,总管全国之兵,再次严明军纪,还为疏勒王建言献策在国内变法改革,让疏勒国力突飞猛进,疏勒王也被称为“中兴之主”,戚渊德的威望在疏勒无人可比。
只可惜人无完人,事无两全,戚渊德一生仕途顺利,人生辉煌,却是家道中落,曾先后四次纳妾,却终无子嗣,唯有一女还是从中原商队中娶来的中原女子所生,这大概是这位老英雄最为不甘的事情了。
刘封和班辞、马哲等人商议疏勒军情,听了戚渊德经历,不禁感慨,戚渊德这样的人生,究竟该算是成功还是失败?
马哲言道:“我听人说,戚氏一族常怀敬祖之念,府中供奉祠堂,历代以中原之礼祭拜,先人立下一条祖训:不可使血脉断绝。只可惜从来都是一脉单传,不能开枝散叶,这大概也是天意吧!”
“天意?”刘封疑惑道,“他祖先先不说如何,戚渊德文治武功,变法改革,为疏勒可谓倾尽全力,却没有子嗣出生,这算什么天意?”
马哲摇头苦笑道:“疏勒越强大,于汉室便越不利,戚氏身为中原之人,却屡助疏勒,不知教导国君朝贡汉室,反而独立为王,这便是助纣为虐,历代单传便是上天之罚,可惜戚氏执念不悟,戚渊德更将疏勒国力扩张数倍,他华夏的血脉自然也就断了。”
刘封目光一阵闪烁,摸着已经足有两寸长的胡须问道:“此言从何说起?”
马哲答道:“此事西域各国早有传言,疏勒境内尤甚,尤其那些商队和吟游诗人,更将此事传得沸沸扬扬,都说戚渊德虽遵祖训,但违背天意,这是他们的报应。”
“原来如此!”
刘封缓缓点头,凝目看向远处,窗外大树枝叶凋零,光秃秃的枝丫显得孤独无助,偶尔还有几片枯黄的叶子挂在树梢,在风中簌簌而动,一片叶子经不住寒风的吹拂,在空中盘旋飘落下来。
“落叶……归根!”刘封缓缓自语,忽然灵机一动,计上心头,马上对马哲吩咐道:“立刻派人到疏勒散布流言,就说戚渊德有意回归中原,暗中与我军联络,有归降之意。”
马哲一怔,蹙眉道:“戚氏虽为中原人,但历代忠良,戚渊德又德高望重,深受新王尊崇,只恐无效。”
刘封却摆手道:“你只管先去安排布置,此人领兵守在骆驼岭,要想过此险关必定要费一番周折,此计不奢望能将戚渊德罢职削权,只要将他调离骆驼岭前线便算成功。”
马哲明白过来,抱拳道:“将军放心,还有近半年时间,属下打点朝中上下,必能让他君臣生出嫌隙来。”
“很好!”刘封又对班辞吩咐道,“眼下虽不能大举出兵,但于阗陈兵骆驼岭,我们也不可不防,班将军领五千精兵往乌里克驻守,可先派人与戚渊德联络,不谈两国军事,只论昔日定远侯平定西域之事。”
班辞会意,与马哲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