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草民也有拙作献上,请殿下喝对!”正当其余几人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位红面之人站了出来。
这人面颊为黑红色,其余各处为暗红,一看便不是本色皮肤,只是西域之地常见的高原红,看他神色颇有几分自信,想必是这几位中的佼佼者。
刘封此时胸有成竹,一鸣惊人,便不妨再鸣冲天,正好还有一首词需要写出来,有人抛转,更是乐见其成。
见刘封含笑点头,那人也上前大声道:
“凉州四郡又两关,
单于杀马登祭坛。
将军策马佩刀环,
纵横血战复玉关。”
“哦?是复辟失地,颂扬战争之词?”刘封眉毛一挑,暗道这家伙还算块好砖,微微点头之后,慨然道,“人马戍边,饱受离乡风寒之苦,纵横疆场自然快意恩仇,然厮杀流血,终非本王所愿。”
那人不解道:“莫非收复失地,驱逐外族,算不得功业大事么?”
“失地自然是要收复,但外族却未必驱赶!”刘封微微摇头,扫视众人,“老子曰: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却终成江海,正是有容乃大也!驱逐厮杀,只会增加累世之仇,何如收纳包容,如百川归海,川有干涸之时,海却终究还为大海!”
“杀不如容?”郭淮在一旁眉头微皱,作为将来出征西域的主将,在这个问题上他不知道思考过多少遍,刘封这句话到让他如同拨云见日,不禁点头道,“正所谓上兵伐谋,攻心为上,军事如此,国事亦如此!”
那老者被刘封的词句所压,如萤火比于皓月,变得黯然失色,自觉面上无光,此时见同伴又填词,担心刘封无法再做出精妙之词,就此打住,又让后来人抢了风头,心中悔恨无比。
懊恼之间,索性豁了出去,言道:“马先生之词,是为将士所做,殿下统雄兵百万,转战九州,无不是三军将士用命,不知可有词送与他们?”
“你们呐,终究还是不知战争之残酷!”
此时的刘封,确实有种老气横秋的语气,沧桑中带着一丝无奈,扫过这群文士,他们只是在家中想象战场上的浴血厮杀,从词句中描述将士的勇猛热血,却哪里知道普通士兵和那些成为刀剑亡魂死者的悲哀?
就在众人各有所思之时,刘封缓缓道:“本王这首词,送与所有的三军将士们!”
郭淮等人听说刘封要专门为他们填词,个个精神一振,目光殷切,早年之时刘封写过一首满江红,豪情万丈,广为传唱,这一次又会是什么?
在众人的期待之中,刘封却背转身走到桌案旁边,端起一盏琉璃杯,杯子中紫色的葡萄酒在阳光下晶莹剔透,折射着金灿灿的阳光,令人垂涎欲滴。
将酒杯举到额前四十五度,刘封轻轻摇晃着杯子,深吸一口气:“举杯……哦,咳咳咳……”
“殿下……”
“殿下你没事吧?”
刚刚营造的气氛骤然打破,身旁的护卫都吃了一惊,赶紧围了上来。
“没事没事,不妨事!”刘封咳嗽几声,第一次在作诗的时候臊得面色通红,被子里的酒水洒到手背上,也顾不上擦,干笑道,“方才冷风入口,见笑了。”
他本来想的是凉州词,但在举起酒杯的时候却应景生情,差点把李白的“举杯望明月”给吟诵出来,这青天白日的,一旦出口,一定会成为千古笑谈。
喘气缓神的时候,刘封暗自摇头,看来肚子里存货多也不是好事,虽然都是一些杂货,但一旦拿错了,就会适得其反。
气氛破坏,刘封也懒得再摆动作,干脆将杯中酒一口喝下,清了清喉咙,朗声吟道:
“葡萄美酒夜光杯,
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
古来征战几人回。”
“妙啊,妙!”四句词刚完,郭淮便第一个大声叫好,他先前在长安作战失利,当年便有穷途末路之感,对最后两句诗感触自然最深。
“绝妙之句,绝妙之词呀,”那老者细细品味,慨然而叹,“豪饮旷达,醉卧悲慨,殿下胸襟气魄,吾辈不如也!”
“视死如归何其悲壮,豪放旷达却又无奈悲情,这或许就是出征将士之心吧!”那红脸之人也低头叹息,似乎从这首词中,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
“殿下能开文风之先河,诗作传唱不绝,果然精妙绝伦,吾等自不量力,献丑了。”
此时剩下的几个人虽然也有所准备,但已经无颜再拿出来念诵了,几个人神态变得谦恭起来,亲自见识了刘封的才学,才知道自己的举动有多么可笑。
“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文学之事,推敲学习,又有何妨?”刘封淡然一笑,今日就是没有这几个人,在这两关之上,他也会情不自禁背上几首诗,所以并不觉得这几人可恶,反而来得正是时候。
见这几人诚惶诚恐,勉励道:“诸位饱读诗书,若能学以致用,造福一方,方不负先贤之学。”
那几人唯唯诺诺,低着脑袋,本来还有机会和刘封同席饮宴,但现在自取其辱,哪里还好意思继续留下,匆忙行礼之后转身灰溜溜地离去。
“殿下,玉门关都贴了一副对联,不如乘兴顺便也给我阳关来一幅吧!”
那几人正走到楼梯口,忽然听到有人还要刘封作诗,不禁齐齐站住,回头一看,正是阳关都尉王凌。
“哈哈,好好好,”刘封似乎心情大好,大笑道,“两关之中,玉门关为屯兵之地,阳关则偏重商队来往,多离情别绪,这样吧——”
略作沉吟之后,刘封朗声道:“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妙极,妙极了,”王凌双目大张,这两句诗当真痛快淋漓,赶紧命人记下来。
凉州七子听在耳中,面面相觑,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无奈和苦涩,看来麒麟王当真才思敏捷,这张口就来的本事,恐怕天下无人能及。
几人有些失神落魄,低着头走下楼梯,正走到一半,忽然看到一名士兵全身甲胄,急匆匆地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