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岐静静的看着她。
他眉眼向来冷淡,此刻也没什么情绪。
轮廓分明的脸上,因为廊灯从身后照过来,给他陇上了一层错落的阴影,倒显得有几分落寞。
颜蔷觉得喉咙发紧,别开眼。
“我不舒服,想睡觉,霍总请回吧。”
明明是逐客令,声音却比之之前还是要软了几分。
听着倒真挺像撒娇的。
“脾气见长。”
霍岐逡黑的眼睛落在她脸上,眉头轻蹙,“不舒服就在医院呆着,闹什么出院。”
“我不想呆在那有什么问题吗?”
颜蔷也不知道是哪来的气,抬起头直直的看向霍岐,“呆在那干什么,被人上门挑衅,被人嘲笑,再挨上一巴掌?我的命就不是命吗?”
瞧着越发的委屈了。
大概是情绪波动太大,她苍白的脸色在眨眼间变得潮红,整个人喘着气,站立不稳有些摇摇欲坠。
霍岐伸手扶她,却被她挥开。
“别碰我!”
她突然拔高音调。
楼道里顿时安静得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颜蔷也没想到自己哪来这么大的脾气,但一身的骄傲让她在某些事上不肯向他低头。
霍岐一双眼眸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薄唇微抿,冷峻的脸上透着一层低气压。
颜蔷头又开始疼了。
她全身开始冒冷汗,忍不住的勾住脊背,半蜷着身体才不至于脱力。
她不想在霍岐面前倒下,手死死的撑着门框,呼吸却忍不住的急促,有些缺氧的大口的呼吸着。
“闹什么?”
霍岐眉头皱了皱,直接伸手将她打横抱起,抬脚就要进门,却因为颜蔷死死的拽着门把手而被迫中止。
他垂眼看她,眼神里带着愠怒。
“你以为你这幅样子我会对你做什么!我不至于这么饥不择食!”
在他看来,颜蔷就是在跟他闹别扭。
怕他在她生病的时候还要霸王硬上弓。
颜蔷喘息了会儿,那股想吐的感觉又开始往上涌。
她不想吐在霍岐身上。
在霍岐猝不及防间,颜蔷直接从他身上翻身下来,也不顾是不是会摔倒,踉跄着捂着嘴朝着洗手间奔去。
洗手间门“哐”的一下被关上。
哗哗的水声从里边传来,掩盖了她呕吐的声音,过了好半晌她才从洗手间出来。
脸色比刚刚要好了一些。
“逞什么能。”
霍岐眼底闪过一抹暗色。
颜蔷抿唇,见霍岐站在面前,她喉咙有些哑,“我没让你进来。”
霍岐嗤了声。
“我刚在想,你为什么不让我进这个门。”
看着面前因为吐过脸色泛白,眼尾泛红的女人,他似是笑了声,一字一句,“因为我不是你男朋友,不配踏入你的地界,是不是,颜大小姐?”
一声“颜大小姐”,让颜蔷有一瞬的恍惚。
这套不算太大的公寓是她当初和霍岐热恋时买的,在距离海东大学不远的地方。
里面的装饰,也全都是在那个时候一点一点添的。
两人的第一次也发生在这里。
是她伸手一颗一颗解开他的衬衫纽扣,一步一步将自己烙在他心上。
后来,说分手的也是她。
她说她腻了,不想跟他玩这种哄人的小游戏了,这间屋子也再没让他进来过。
那段时间,霍岐来找过她很多次。
有好些次他都深夜守在这里,等上一晚,也等不回她。
再后来,霍时清送她回来,被守在门口的他撞见。
也在从那之后,霍岐就再未踏足过这里。
再再后来,她跟了霍岐,两人大多数上床都是在璟园,即便不是璟园,也是在酒店。
两人从未提过江湾的这套房子。
像是心照不宣的禁忌。
而今晚,是他在两人分手后,第一次踏足这套其实处处都还残留着他痕迹的房子。
跟三年前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你知道就好。”
颜蔷喉咙发涩。
她别过脸不看霍岐,只希望他快点走,离开这个地方。
霍岐没有。
他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朝着卧室走去,用脚踢开卧室的门,将她放在床上时,手撑在她耳侧,支着身体弯腰盯着她:
“霍时清进来过吗?”
“这张床他睡过吗?”
一字一句,最懂怎么扎她的心!
颜蔷突然就笑了。
抬眸对上霍岐灼灼的视线,她心里有种奇怪的恶念,一点点将她心底潜藏的恶给勾出来。
“你在介意?你很嫉妒他吗?堂堂霍总,也会嫉妒吗?”
在霍岐越来越冷的眼神里,颜蔷反倒笑的越欢:“哦对,是该嫉妒。前任是他的准未婚妻,现任又是他的前任,怎么能不嫉妒呢。睡着他的准未婚妻,却不敢碰他的前任,不就是介意她被霍时清睡过吗?霍岐,你承认吧,你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在跟他暗自较劲,你根本就——”
话还没被说完,下巴倏的被捏住,霍岐冷笑一声:“说啊。”
掐着她还怎么让她说。
颜蔷感觉他是真的生气了。
“原来你也会生气呢。”她敛了笑,仍旧对着他的视线,“你要我说,我偏不说,想干什么你随意吧。”
“干你也可以吗?”
霍岐说话说得前所未有的直白。
颜蔷怔了怔,有几分不可思议:“我刚出完车祸,你还是个人吗?”
“不是你自己说的?”
霍岐嗤了声,松开她的下巴,直起身来,居高临下的垂眸看着她:“你以为你是谁?你有的选择?”
稀疏淡漠的语气,处处透着凉意。
他的刀总能在更精准的地方扎下来,让她一阵生疼。
“我是谁?”颜蔷像个刺猬一样,一下一下的扎回去,“我是谁霍总不清楚吗?”
“不舒服就乖乖躺着。”
霍岐扯开领带,语气里透着不耐:“是非要我做点什么你才能安静是不是?”
颜蔷不想跟他掰扯。
她索性闭上眼睛,背过身去,“我要睡觉,你可以走了。”
霍岐没走,反倒坐在了床边,歪头看了她一眼,声音里透着点倦怠,“说吧,在闹什么脾气。”
颜蔷一顿。
她不承认自己是在闹脾气,不过是心里对他有些怨怼。
“我是谁啊,我哪敢啊。”
霍岐瞧了她一眼,伸手一巴掌就拍在她的屁股上,“别阴阳怪气。”
颜蔷心说,这算什么阴阳怪气。
她本不想提那晚宁家宴会上的事情,但霍岐问了,她这会儿不说,下次就没机会说出口了。
正欲开口时,外间突然传来一个轻佻的男声:“这门怎么开着?颜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