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人问过傅奚,第一次接触芭蕾舞是在几岁的时候,那时候傅奚回答,不知道。
从她有记忆开始,她就一直是校园,舞蹈室,家里三点一线,空闲时间几乎没有,只要有时间,她就泡在舞室里。
特别是在入选NY舞团成为其中一员后,傅奚便休学出国,更为专注的系统的,去学习如何成为一名优秀的芭蕾舞舞蹈演员。
芭蕾舞犹如她的生命,已经融合在她的生命中,每一次踢腿,每一次旋转,每一次跳跃,都已经深深地烙印在她的脑海之中。
也不知道跳了多久,傅奚才停下来,倚靠着墙壁而坐,她揉着膝盖轻舒一口气,披上外套后关上灯离开舞室。
或许是因为她母亲回来的缘故,家里的司机还没有过来,这段路人烟稀少,舞室外边空空如也的。
四月份,夜里还有些凉,微风吹拂过傅奚的腿部,那种细细的侵入感袭入她的腿部,密密麻麻的痛感袭来。
这时候,一阵细微的声音响起,她抬眸望去,一辆山地车从她眼前呼啸而过,就连车主的脸她都没有看清,车就不见踪影了。
傅奚一下一下的踢着脚边的落叶,车子碾压过叶子发出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没有等她抬头,一抹算不上熟悉的口哨声响起。“你怎么在这里?”
然后,宁君昊的身影就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他身上穿着的依旧是下午那一套,背着个书包少年感十足。
校服外套挂在车把上,任由它随风飘着,他的一只脚随意的蹬在地面上,微翘的眉梢中带着丝洒脱。
想着宁君昊下午还带着自己去领课本,虽然算不上熟悉,但傅奚扯了扯身上的衣服,解释道:“练舞。”
这时候宁君昊才注意到她身上的装扮,单薄的芭蕾舞服套在她的身上,那纤细的腰肢被勾勒出来,显得她的身体更加的单薄,但却不会让人觉得瘦弱。
可能是因为长年习舞的缘故,那看上去柔弱的,风吹拂过来就会倒的腰肢倒是带股劲在。
“怪不得。”宁君昊瞥眼打量着她,犹记得今早看到她的第一眼那种感觉,现在看还是觉得惊艳。
“什么?”
“你气质很好。”
“学芭蕾的,气质都不会太差。”傅奚如实说道,她身边的芭蕾舞舞者,气质都是绝佳的。
倒不是说这是自傲,而是她们从小就接触这种东西,塑形上要求的颇为严厉。
宁君昊一笑:“你还真不谦虚。”
他的笑容中拥有着一丝痞气,傅奚这才发现,他就算是笑得再温和,都会有些痞。
发现了这个后,她偏头勾着嘴角微微笑着。
从宁君昊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她笑靥如花的侧脸,微微扬起的眼角与之相映衬着,看得他有些入迷,心跳砰砰的跳动着。
这时候,有车子的远光灯打过来,傅奚眯着眼睛看去,在看到熟悉的车牌后,就对宁君昊说:“我先走了。”
闻言,宁君昊转身看了眼驶来的车辆,车不是亮眼的牌子,但是那车牌,却并不是什么普通的车牌。
任谁看到那个车牌,都是要感慨一声的。
他嘴角斜上去笑着,而后回过身对傅奚摆摆手,“再见。”话音一落,他便骑着车离开。
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车子也正好停靠在傅奚面前,她提了一下松垮下去的背包,径直的往后座走去。
拉开车门的那一刻,她原本要跨上车子的脚堪堪停在空中,稍稍僵硬了一下,轻声喊道:“妈。”
“嗯。”坐在车里的亦松闭着眼睛,保养得当的她看上去左不过三十岁的年龄,身上散发出来的慵懒是与生俱来的。
傅奚挺直了背坐到她的身边去,两人都不说话,车内的气氛静谧的很,却又不会显得尴尬。
就在车子要驶入车库时,亦松的声音忽然响起,慵懒的声音中带着一抹强势,“刚刚那个男生是谁?”
“新同学。”傅奚回答道。
“是吗?”亦松声线往上一扬,仿佛不是很满意这个回答,她半眯着眼睛扫视着傅奚的脸颊。
“恩。”
“是就好,你的主要任务是芭蕾,别给我搞一些有的没的,这样会分散你的注意力的。”
亦松的话很柔,不知晓她性格的会觉得真不错,可傅奚却知道,这里边是带着警告的。
傅奚点了点头,头刚刚点了一下,又听到亦松问:“你现在在舞团怎么样了。”
“还没有达到您的目标…”
“你已经进去一年了。”
亦松打断傅奚的话,那半眯着的眼睛也随之睁开,只是睁开后的眼睛里竟然是轻蔑的眼神。
傅奚屏住呼吸,眼睛直视着前方,也不扭头与亦松对视,只是听着她的话。
“我15岁入选舞团,16岁成为首席,你现在18岁,依旧没有任何成绩。”亦松说着,垂眸看了眼傅奚的膝盖,继续道:“别用伤来找借口,你只是无能而已。”
“我只给你半年的时间修养,这半年里,你也不准松懈,明白?”亦松的话里的语气是不容反驳的,绕是医生给出的医嘱都不遵照。
说完后她便拉开车门下车,留下傅奚一人坐在后座,傅奚抚摸着膝盖,虽然预料到这个结果,但真正听到时,眼睛也忍不住酸涩。
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在亦松的世界里,芭蕾和骨肉相比,还是芭蕾更为重要,而她给傅奚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成为世界知名芭蕾舞团的首席。
可世界上知名的舞团就那么几个,首席也就只有那么几个名额,在舞团近一年,傅奚看了太多幕后的事情,这个首席的位置,她并不是很喜欢。
只是这么多年都在为这个位置而奋斗着,付出了青春,甚至是留下终生疾病,要是让她放弃,她也不甘心。
·
傅奚的作息习惯很是规律,特别是在回国养伤之后。
当她下楼去到餐厅时,已经有人在餐厅里等着,坐在主位的是她的继父宋南,而他旁边坐着的是亦松。
就算是来宋家多年,对这位继父,傅奚还是只会呼一声‘宋叔’。
正在看报纸的宋南抬起头来,在看到傅奚后,笑着对她招招手,“过来吃早餐。”
当这句话的话音一落,傅奚还没有来得及点头,就看到亦松瞥向她的眼神,只是一眼,又看向宋南。
漫不经心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餐厅中,“你别惯她。”
闻言,傅奚拿着叉子的手微微顿住,只是短短的一秒钟,却被宋南看在眼底,他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但他是知道亦松的性格的,刀子嘴豆腐心,且她将所有的期望都压在傅奚的身上,所以对傅奚是格外的严格。
这顿早餐傅奚吃的还不算压抑,虽然有亦松存在,但宋南也是时不时跟她聊一些学校的事情。
吃完早餐后,傅奚起身取过书包,对两人说:“你们慢慢吃,我先去上学了。”
“怎么这么早?”宋南看了眼手表,这时候不过是六点五十而已,说着就回头对厨房里说:“阿姨,你给司机打个…”
“宋叔,不用了。”傅奚打断宋南的话,她的手抓着背包垂下的两根带子,“路我已经认识了,自己过去就好。”
“这……”
“我先走了。”傅奚朝宋南点点头,而后便转身离开。
与别人所谓的继父有一点儿不同,宋南是温和的,傅奚来宋家已经有十年左右的时间,这十年间,宋南对她都是像是对待亲生女儿那样。
对她在生活学习等等方面的关心更甚于亦松,不知情的还以为宋南才是她的父亲,亦松是她的继母。
“妈妈!”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稚嫩的声音,那声音中还带着雀跃,紧接着就是哒哒哒的小跑声。
再来就是亦松的声音,“我的乖儿子,今天怎么醒这么早?”
听着亦松温柔宠溺的声音,傅奚往前迈进的脚步顿住,手握在门把上堪堪停住。
那柔和的声音是傅奚从未接触过的,从她记事开始,亦松对她非常的严格,别说是宠溺,就是温柔都从未有过。
她曾羡慕过,甚至幻想过,但那只是幻想而已。
拉开门走出去,外边初升的暖阳懒洋洋的洒在她的身上,远处的天空是火红色的色彩,艳丽与柔和交织在一起,形成别样的美感。
傅奚走到车库的角落,取出昨天司机带回来的自行车,那自行车并不是山地车,而是带着少女心的编篮的车型。
她将背包放到编篮中,骑上车子迎着阳光而去,暖阳打在她的身上,仿佛是她周围散发出一道道的光芒。
宁君昊看到这副画面时还愣了一下,踩着山地车的他单手握着车把,另一只手揉着眼睛,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在确定这是这是真实的场景后,他嘴角微微勾起,踩着山地车加快速度跟在傅奚后边,眼眸中都是她的身影。
他开始有点儿庆幸于今天往这条路走,想着想着他高声喊道:“傅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