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茴,不要回来……”
“你胡说什么!”井海文紧跟着斥责一声。
我摒着呼吸,再没听到井铮的动静,心里说不出具体是个什么滋味。
反正,挺担心他的。也没弄明白他干嘛要对我说那句别回来,难道是知道这是井海文的圈套,所以让我别听他的。
还有,他就这么明着去拆井海文的台,没事吗。
在我心里,他们始终不算真正的父子,想来那么血缘带来的感情也不会多么深厚,哪怕井铮替井海文挡过子弹。
我想着这些的同时,又听到电话那头的井海文在说,“按我说的回岳海去养伤,你这身体再折腾下去,我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潘茴这边的事,你不要插手。”
我听得一皱眉。
等了等,还是没听到井铮的回应,我心里渐渐着急起来。不知道他是不想回答,还是不能回答。
想象一下井铮被人控制住的场面,我心头一寒,下意识就对着手机那头说,“井铮,你没事吧?”
尽管我竭力让自己语气淡定,可说出口的话,听上去还是带着些许颤音,并不淡定。
无所谓了,我喊完就全神贯注的等着,等着听到井铮回应的声音。
可是等来的却是井海文的回应,他语气轻松的似乎一边笑着一边在跟我说话,“他体力很差,刚才说话用力过猛又把伤口崩开,流了不少血,所以昏过去了。潘茴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他的,咱们还是说回刚才的话题吧?”
明明是很慈和的询问语气,可我听入耳里却只感觉得到不容置疑的意味。
井铮也经常给我这种感觉,井家的男人还真都是一个风格。
“听清我的话了吗。”井海文很快又追问一句。
我抿了抿嘴唇,暗暗深呼吸一下才说,“井铮,他还好吧?我回去可以,不过能不能等我回去了再送他走。”
这话讲出去了,我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可笑。自己这算是拿什么身份在提这种要求呢,我跟井铮可是已经离婚了。
可我明明知道,还是控制不住的想要这么做,我必须要亲眼确认一下井铮的状况,不然一点都不放心。
井海文回答的比我想的要快,他很快就对我说没问题,我订好回懋江的航班,他会安排好等着我。
我想起顾明辉之前来和我讲过,他定了两张回懋江的机票,今晚八点出发。
一切就像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我弯起嘴角自嘲的笑了笑。
我对井海文说了今晚八点就动身回懋江,井海文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快,顿了一下才回答说好的,他会亲自去机场接我。
我马上拒绝,跟他说会和朋友一起回去,不麻烦他了,告诉我下飞机去哪里见井铮就好了,我可以自己过去。
井海文并没多问,淡淡说了句那等我下了飞机再联系,我说好,通话就这么结束了。
放下手机,我一时之间还没缓过劲来,脑子里感觉乱糟糟的,不知道自己现在要做什么,就一直站在原地。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还是顾明辉再次出现在门外,才让我打起劲来。
我跟他说电话打完了,我今晚会跟他一起回懋江。
讲完了,我才注意到顾明辉脸上多了一副眼镜,镜片之后,他正拿有些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几秒后,顾明辉抬手扶了扶眼镜,开口,“潘薇睡着了,你要再看她一眼还是现在就跟我一起离开。”
我问他,“这么早就出发去机场?”
顾明辉眼波闪动,“不是,想和你吃顿饭,坐下……聊聊。”说这句时,大顾的语气很是温和,完全区别于他之前跟我讲话的感觉。
我一愣,他的态度怎么突然有了不小的改变。
“我就不去打扰病人了,等处理好手头的事情,我会再回来的,这边我应该比你熟悉,不介意我挑吃饭的地方吧?”
顾明辉很爽快的同意了了我的提议,带着我走出戒毒中心,他开了一辆越野车带我去姻缘上老城。
我坐在副驾上,心绪难以平静下来。顾明辉这车,和井铮在姻缘山时开的那辆是同款,只是大顾这辆明显比井铮的要新上很多。
车窗外,熟悉的景色在眼前刷刷掠过,我看着就觉得审美疲劳,可是刚一闭上眼睛,这些看过千百遍的景色作为背景下,我和井铮在一起的一幕幕都浮在眼前。
我赶忙又把眼睁开,转头就去看正开着车的顾明辉,想拿他转移掉自己的注意力,别再去想井铮。
可是看过去了,顾明辉不经意的也朝我回看一眼。这一瞬间,他的神色,他的脸……怎么都变成井铮的样子了。
我心口猛地一揪,想被巨石沉沉坠住。
“怎么了,潘茴?”顾明辉开口叫我。
我使劲眨眨眼睛,还好听的声音还是大顾的,不然的话,我恐怕真的会以为自己眼前所见就是真的。
我呼出一口气,坐正身体目视前方后才回答顾明辉,“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
顾明辉把车速放慢下来,前面路面上出现一片羊群,有个穿着当地人服装的半大孩子,正吆喝着带着羊群过路。
大约是感觉到我们的车在特意为他让路,赶羊的孩子冲我们咧嘴笑起来,我盯着他的笑脸,却看得心头阵阵发酸。
顾明辉朝我瞥了一眼,开口语气徐徐的说,“回懋江之后,你要去哪儿,我可以送你。”
我摇摇头,“还不知道呢。”
说完才想起,顾明辉这次匆忙回懋江,其实和我的目的算是一样的,我们都是为了同一个人才回去的。
只是顾明辉还不知道我回去的原因,我要告诉他吗。
顾明辉,“你和少先生结婚时我就觉得意外,现在你们离婚了我也意外。你们两个,还真是……”
他没把话全说完。
我转头盯着他,“还真是什么?”
前面路面上,赶羊的孩子已经走过去了,他停在路边朝我们车里瞧着,顾明辉没看他,把车速提起来,刷的一下就从孩子身前开了过去。
几秒后,他对我说,“我是觉得,你们两个人之间这种缘分,算是孽缘吧。”
我不知道被触了哪根神经,听大顾这么讲完,自己居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大顾眼风淡淡的扫我一下,对我这个反应没什么意外的感受。
我也很快止住笑,眼神有些茫然的朝车窗外瞧着,想了想开口问顾明辉,问他和潘薇是什么关系。
顾明辉还没回答我,我就抢着又补充一句,问他,“你们这种,也算孽缘吧。”
我的话音落下,转眸就瞥见顾明辉的嘴角往上一扯,凉薄一笑。
车子忽然颠簸一下,我本能的抬手握紧横在胸前的安全带,耳边听到顾明辉低低的声音骂了句脏话。
这和我印象内的大顾,有了反差感,我好奇的打量他,大顾扬手在方向盘上拍了一下,也转头匆匆看我一下。
我满眼期待的盯着他。
顾明辉又扯了下嘴角,语气颇有几分萧索的对我说,“我们其实挺像的……”
“嗯?”我不解的嗯了一声。
车子这时已经再次放缓速度,开到了老城区的入口,街面上的行人和车子都多了很多。
我怕分散大顾的注意力,就主动提出,“先不说了,等下坐下吃饭再说。”
“好。”顾明辉脸色重新恢复冷淡的模式,开始专注的看着路面开车。
十分钟后,他已经找地方把车停好,我跟他一起下车,直奔路对面的一家小馆子。
和大顾面对面坐下,连菜都点好后,我才猛的想起一件事,那个舒婉婉还在客栈等我呢吧,我差点就把她忘了。
看我眼神愣着有些发呆,顾明辉问我怎么了。
我摇头说没什么,然后拿出手机给客栈的护工小伙打了过去,那边很快就接了,对我叫了声姐。
我稍微一愣,他平时可都是叫我老板的,突然换了称呼呢。
我没多想,应了一声就直接问他,那个找我的舒医生还在客栈吗,护工小伙回答我还有空房,让我稍等。
我哭笑不得的耸了下肩膀,不知道护工小伙这什么情况,是不方便说话吗。
很快,我就听到护工小伙重新很小声叫了我一声老板,然后语速极快的回答我,舒医生还在客栈呢,刚才我电话打过去时她就在身边,所以才那么回答我。
我其实也想到这个了。
护工小伙继续问我,什么时候回客栈,是不是不想看见这个舒医生,他能帮我做什么。
我忽然心头一暖,看了眼正在喝水的顾明辉,对护工小伙说,“不用管她,我今晚要回懋江,等下不回客栈了直接走,什么时候回来再联系你,客栈你就继续替我费心吧。”
“啊!刚来又走咧?家里有啥子事情吗,需要我可别客气!”护工小伙挺意外的。
我低下头,“有点急事,不用担心,你搭理好客栈就是帮我了,还有什么事吗?”
“老板你放心,客栈有我没问题咧!就是,舒医生要是一直不走咋整?”
我听出护工小伙有些头疼,想了下又说,“你别管了,我等下直接找她,在客栈你对她客气点不用多说啥。”
我和护工小伙打完电话,并没急着去跟舒婉婉联系,反倒很期待大顾接下来会跟我怎么说他和潘薇之间的事情。
我们要的饭菜很快上桌,我和大顾都开始吃,几乎吃了半饱的时候,顾明辉放下筷子喝了口水。
我刚端起水杯也要喝水,就听他跟我说,他和潘薇第一次认识是在十几年前了,是在派出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