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蝉的声音很小,只有黄婉秋一人听见。
她停下了介绍,诧异地看向萧玉蝉。
“怎么了?”
萧玉蝉出得一身冷汗,第一眼看到亭下抱琴的女子就以为是三娘玉娇儿。
身段实在是太像了,就算有面纱挡着,看不清楚面容,那种柔弱无骨的媚态是别人学不来的。
而且衣着配饰都跟玉娇儿如出一辙,喜欢透间的半臂,总爱露出肚脐。上身衣着很紧凑,裙摆宽大漏风。
乍一看,就像是玉娇儿活了过来。
可细细再看时,萧玉蝉又发现了不对之处,她没见过三娘抱琴,而且这女人柔态更过,玉娇儿的柔态之中带着坚毅的性格,眼神更硬,更坚定,不似这个女人柔怯怯的模样。
萧玉蝉看了好久,终于是松了一口气,拍着胸脯说:“没什么没什么……”
嘴上说着没什么,心里面还是对面前的女子充满了好奇,很想看看面纱下的脸跟玉娇儿比起来,到底谁更好看?
这下不等黄婉秋介绍,萧玉蝉就主动问道:“姐姐,这位姑娘是谁?怎生得如此好看?”
黄婉秋笑着介绍:“这位是红叶姑娘,是天香楼的清倌人,今日来我们小诗会中相聚,刚才的曲子就是红叶姑娘所出。”
萧玉蝉震惊地长大了眼睛,压低了声音:“天香楼的清倌人……”
这可是长见识了。
扬州的名流场真的是海纳百川,连清倌人都能接纳?
黄婉秋知道萧玉蝉的心思,主动解释:“在我们之间从来都不问出生,只要有真才实学,又喜好结交友人,我们都是欢迎的。”
“这样啊……”萧玉蝉若有所思,小声嘀咕,“看来我的是不行了,毕竟我的才学在各位姐姐面前不值一提。”
“无妨无妨。”黄婉秋继续说,“今日红叶姑娘是新人,萧小姐也是新人,都已经来了,不管什么都写一两句诗词来,诗词歌赋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没有确切的好坏之说,只要大家投缘,自然会欣赏萧小姐的才华。”
这话讲究。
意思都知道这位是诗会的赞助商,对才学的要求自然不能跟清倌人的一样。
大概就是说你放开了写,好坏都会让你加入的。
不过嘛,萧玉蝉也是个好面子的人。
心里还存着林晚节的一两首诗词,而且她可没有借用他人所作的负担。
况且林大都是她爹了,女儿抄写爹的作品算抄吗?
这叫搬运!
于是,萧玉蝉提笔纸上,写了一首。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这首诗是林晚节为玉娇儿小改的。
当初玉娇儿说只要墙角有梅花时就代表想他了。
于是林晚节把最后一句改成了“恰似娇儿来"。
后来林晚节就常常念叨,被萧玉蝉听到后就吐槽说最后一句很怪。
于是林晚节就告知了萧玉蝉原版。
这下好了。
大小姐一首千古名篇拍在一众小姐们的脸上,震撼到让她们没了言语。
这尼玛都能叫不值一提?
那她们平日所写的还能叫诗吗?
“这……这……”黄婉秋都傻了,手里拿着写着小诗的宣纸,微微发颤,“这真是萧小姐所写?”
说完就觉得自己此言不妥,赶紧改口:“萧小姐莫要误会,我不是质疑,只是觉得此作过于……过于优秀,我竟无法作出点评。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萧玉蝉对此早有预感,林大写的东西有差的时候吗?
她知道这首诗很好,却不知道会有那么好。
有人都开始怀疑了:“黄姐姐,这位萧小姐真的是咱们的赞助商?卖酒的?”
“你可没说她有如此才学!”
“是啊,单凭这一首诗,便能将我们平日所作尽数踩在脚下,让我们汗颜啊!”
“这次诗会是怎么的?红叶姑娘的弹唱技艺已是精彩绝伦,没想到这位萧小姐的诗更是震古烁今!此作传出去给那些公子听听,看他们谁能在此作面前抬起头的!”
众人一听纷纷附和:“是啊,是啊,让那些自视甚高的公子哥们都开开眼,我看呐,他们听到萧小姐这一首诗后都不敢来我们的小诗会了。”
此话一出,小亭下是娇笑连连。
萧玉蝉还是有些腼腆的,她不愿人前显弱,但也不想闹出太大的风波来。
“还是算了吧,这首诗原是我在杭州所作,当初还是看着雪中梅花有所感悟,但今日是阳春三月,赏的桃花,传出去有些格格不入。”
众人一听,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几位小姐纷纷叹气:“哎呀,要是这首诗在冬日里出来就好了,必然能让那些公子哥五体投地。”
“不行,咱们为了这一首诗,到了冬天定要重新举办一场梅园诗会。咱们谁都不要把这首诗传出去知道吗?”
扬州的小姐们竟有这种操作,一时间大家忍俊不禁。
萧玉蝉都笑了,感觉这些小姐还是很好相处的。
此刻,林旺忽然出现在小亭外,打断了众人的闲聊:“诸位小姐,打断一下。”
这位是朝廷高官,小姐们知道的不太多,但也知道不是她们能招惹的,于是纷纷闭嘴,听外面的人吩咐。
“方才弹唱之人是谁?跟本官走一遭。”
这么一说,大家很自然地联想到是皇上要见红叶姑娘。
目光都聚集在了红叶姑娘的身上。
对方还是那般安静,不过是站起身来,不动声色地出了小亭。
看到红叶姑娘跟着林旺走了,有人小声嘀咕:“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对方是皇上,能出什么事儿?”
小姐们没有多想,又开始叽叽喳喳聊天说笑。
在外头,红叶抱着琴缓步跟着林旺。
从小诗会到外面的桃园还有一段距离。
林旺走在前面,突然开口,一声感叹:“想不到十年不见,你的琴技歌喉一点儿没变。我就知道,只要有你出手,任何男人都会被你的技艺所吸引。”
红叶的眼神变了,变得锐利坚定,没有任何情绪。
只听她缓缓回答:“是这曲子写得好,并非我的功劳。十年前分别时,你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会来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