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我有带感冒药,一人吃了一颗都昏昏沉沉睡过去了。半夜是被悉悉索索声给吵醒的,我在昏暗里意识模糊了一阵才反应过来那声音来自身边,连忙起身想去开灯,可明显药效来不及发挥效用,病菌已经先一步占据身体,整个人都头重脚轻的。
灯亮后眼睛适应了光线,看见周瑜蜷缩在床的另一侧,连忙走过去察看,发现他虽然闭着眼可眉头紧皱,脸上有痛苦。我在睡梦中听到的悉悉索索声是他无意识在动,伸手一探额头,果然是滚烫的,他又发烧了。
看来这次我俩是都中招了,集体着凉得重感,而周瑜的情况应该比我还要遭。
记得上一次他感冒发烧就挺来势汹汹的,这次似乎也是。我虽然也感到头很沉,但至少没有发烧。我的状况更多的可能还是高原反应,但周瑜怕是真的染了重感了。
分析应该有两个原因:一是云南这边地区气候与江南的差异,尤其是雪山上的低气压与极冷气温使我们都不适应,从而导致了两个人都受了凉;二是周瑜的身体受当年车祸的影响,变得免疫力低了。
打了一盆温水出来给他全身擦拭,但丝毫没有缓解,甚至他开始抓着我的手说起了胡话。凑近他嘴边细听,竟听见他在低喃我的名字——贾小如。
早上天还没亮我就去找客栈老板了,问清楚了镇上的门诊与药店位置,我就先出门去找药店买退烧药。一走出门就觉一股凉风拂面而来,使我狠狠一哆嗦。
这个丽江早晚的温差真的是大,我只穿一件单薄的衣服被冻得簌簌发抖,鼻涕也直流。
找到药店买了退烧药和体温计,周瑜的状况无论如何都得在去门诊之前先吃退烧药把温度降下来才行。等我回到客栈时,老板看见我便道:“嘿,女士,刚来了两位客人称是与你们一道的,把你家那位给抬着走了,你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呢?”
我浑身一震,“你说什么?谁把人抬走了?”疾步往客房而奔,冲进门果真见床上不见周瑜身影,不禁大怒了回头质问:“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能随随便便让人进我们房间?”
“可是来的两人出示了身份证件,称是你家那小哥的兄弟,还给我看了他们三人的合照,说是小哥起了高原反应很危险,必须立即送医,联想你刚才找我问医院地址,我不敢阻扰啊。”
是周念与周亮吗?我立即拿了手机去拨周亮的号码,可是语音提示始终都是我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我问客栈老板那两人出示的身份证件名字是不是周念与周亮,老板立即点头:“对对对,就是他们,我看你们二位登记的身份信息也是姓周,所以就……”
我拔腿便往外冲,不想再听老板继续啰嗦。
不管周亮与周念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既然周瑜病了,那他们肯定是送人去医院了。至少能肯定一点,他们不会害周瑜这个弟弟,我但可以不用往坏方向想。
我还是先跑去了一趟镇上的门诊,确认周瑜没被送到这后才去找了车往市区的医院寻。
路上心里头焦虑地分析这事,最大的可能是周亮他们知道周瑜如今体质弱,爬那玉龙雪山肯定会感冒生病,因为担忧而在天没亮就赶了过来。
解释很合理,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以他们兄弟的作风不可能把周瑜送到什么小医院,一定是找的大医院。跑上门诊楼没找到人,又找护士查了近两个小时以内的挂号名单,竟也没找到人。
我只得再打周亮手机,却发现他的手机已经关机了。
心里头膈应了下,翻找手机通讯录,在众多人中找到了韩静雪的号,我拨过去很快接通了,韩静雪的声音一传来我就直截了当问:“周念电话多少?”
韩静雪不明所以的报了一串号码后,问我:“小如,发生什么事了?”
我默了一瞬问她:“周念在哪?”
“阿念去丽江找你们了啊,是有什么问题了吗?”
我蹙起眉头,意思是周念有跟韩静雪提过来丽江的事,敷衍了下便匆匆挂断电话,我又拨周念的手机号,却听里头也是传出拨打的手机已关机。
立即脑中有个念想闪过,周家两兄弟带着周瑜恐怕没有上医院,而是带他离开丽江了,他们去的是机场!
我回到客栈翻找行李箱,发现周瑜的证件果然不在了。其实脑袋很涨疼,摸了额头也有些低热,但我还是沉默地收拾了行李箱,再来到前台退房。
客栈老板有些忐忑地问:“没找到你家小哥吗?”
我扯了扯嘴角回道:“找到了,他在医院挂水呢,我这边退了房就过去。”
老板松了口气,连连说:“那就好,那就好。”
我笑了笑,没必要将自己的困扰加注在别人身上,这个事老板也没做错,确实当时周瑜怕是烧得昏昏沉沉了,他的两个兄长过来要将人带走没道理去拦。
拖着行李箱走出客栈时,街道上已经有不少人在走动。不知是气温依旧很低,还是我的状态不太好,觉得全身都很冷。明明来了不过两天,对这街道倒是熟门熟路,知道要上哪坐车去机场。坐上车后我就靠在后座闭了眼,没有精神去想这件事,眼皮沉得都快睁不开了。
到了机场我买了最近一班回A市的机票,是三小时后。而我有意询问了服务台,前一班回A的航班是在半小时前。三个小时的枯坐,广播里播到我的航班即将起飞时,我从椅子里起身,一步一步往里走,孤寂留在身后。
回到A市,脚踩在地面上有些虚浮,抬头看了看太阳,阳光刺眼。
机场外有出租车等候,无需排队就可乘坐,司机问我地址,我想了想,报了家的位置。
推开家门一室空寂,如意料之中的。我直接走进卧室躺下,现在我最需要的是好好睡一觉,否则怕是撑不了多久人就倒了。
不过我轻视了这场来势汹汹的感冒,醒来时越发的难受,我只得掰了感冒药服下后继续睡。这样昏睡了几乎一天一夜,醒来时头没那么沉了。
我去洗手间漱洗,看见镜中的自己脸色有些苍白,眼袋浮肿,状态看起来很糟。
喝了整整一大杯的温水后感觉肚腹空空的,算上睡觉的时间,我应该有两天两夜没进过食了吧。去厨房洗了米煮粥,等火的时候发了一阵呆,还是去找来了手机。
手机上有一通未接电话,来自老妈。我立即回拨过去了,原来是米粒想我了,拿了老妈的手机给我打的电话。老妈听出我声音不对,问我是不是感冒了,我想了想道:“妈,我回来了。”老妈没反应过来:“回来哪了啊?是不是云南那边很冷,你们过去有多带两件衣服没?要是没带就当地买吧。”
笑了下,我轻应:“知道了。”本想跟自个老妈说实话的,既然她没听清楚就别让她再忧心了。后面老妈又叮嘱了几句后才挂断电话,我把手机划转到最近通话记录里,翻出周亮的号码拨过去,静默了一瞬后听见“嘟”声,心说至少不再关机了。
响了十多声才被接起,周亮询声而问:“喂?贾如?”
我没跟他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问:“周瑜呢?”
“你等等。”丢来三字后就听见那头悉索声,过了一会才听见手机里再传来动静,不过再开口的人不是周亮了,而是周瑜:“贾小如,你怎么把我丢给老大跟老二了?我还没带你上洱海玩呢。”一旁传来周亮的嘲声:“就你这状态?还洱海?”
周瑜恼斥:“你给老子一边呆着去。”
“别整天跟我‘老子老子’的,我是你哥!要不是老大让我看着你,看我有这闲工夫陪你在这鬼医院耗!”
我蹙了蹙眉,不想听他两兄弟的斗嘴,径直而问:“你在哪家医院?”
“没事,我一会挂完水就好了,你在客栈等我就是了,我来找你。”周瑜如是说着,显然他还不知道我的人已经不在丽江。
我道:“我回来了。”
那头静了足有三五秒,才听见周瑜不可思议地问:“你回A市了?”
“不然呢?”我冷询过去。难道要我一个人呆在丽江的客栈里傻等?而且是没有人来知会我一声的情况下!恕我没那份心力。
“可是……”
“周瑜,”我打断了他,“你现在人在丽江还是在A市?”
他的声音小了:“A市。”
“所以在你两位兄长一个招呼都没打的情况下把你带回A市,你要我还继续等在丽江,你觉得可能吗?收起你的所有理由,请给我解释,究竟你们三兄弟在搞什么鬼?是否我不打这个电话,你也就一直不知会我?”
“不是的,我的手机不是丢了嘛,用老二的手机给你打电话,可是你那边一直显示不在服务区打不通。我都想这边挂完点滴立即坐飞机再去找你了。”
闻言我刚要说话,突听手机那边传来异动,然后周念低沉的嗓音在道:“小如,有什么疑问来问我吧。”仍然能听见旁边周瑜在不满地抗议:“诶,我在和我老婆聊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