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大早便接到老妈的电话,让我带了米粒回家,说婚前那天我得在娘家过。
因为是周六,米粒也不用去学校,我便应下了。
出门时周瑜也不拦,只不阴不阳地问了句:“要我开车送不?”
我丢下两字:“不用。”就拉着米粒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心里明白应该老妈跟他打过招呼了,而且我细了琢磨,婚礼这事他不可能没有与老妈商量,然后他们全都略过我不讲。
想想就觉郁闷,我这新娘当得参与感也太不强了。
走进家门,满目都是红喜字摊在桌上,还有一盒盒喜饼堆在角落,这才让我有了喜庆的感觉,而不再是如常冷清的那种。
老妈正与魏叔叔在贴囍字,看见我与米粒回来只招呼我自个去厨房弄早点吃。
我也不客气,走进厨房发现煮了好些甜鸡蛋,便剥了两颗到碗里。等我出来喊米粒吃时,却见他已经兴奋地代替了老妈的位置,也在那张贴字。
后来又接到自称是跟妆师的电话,与我约了要过来为我试妆。化妆师到时我去楼下接了,见是一位很年轻的小姑娘,妆容十分精致。
她自我介绍叫小七,上楼梯时主动挽住了我的手,一下就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这是她的工作,我自没有道理拒绝。将她引上了楼后便来到我卧室,她先给我看了一个宣传文集,让我选择要什么样的妆容。
对化妆我不是一点都不懂,但是新娘妆肯定是第一次接触,平日里上班我就化个简妆,肯定于这没多大帮助。所以也不去摊这事,就让小七看我脸型来选。
小七很风趣,一边替我化妆一边讲一些给人做婚礼跟妆时的趣事。我听得新鲜,倒也不觉得枯燥,中间米粒会跑进来好奇地看一阵再跑出去。
看着镜中的自己一点点变了模样,说不触动是假的,这世上有哪个女人不爱美呢。不是我不曾做过身穿白纱当新娘的梦,而是时过境迁,百转轮回,最初的憧憬慢慢被时光磨平了。
这阵子的烦躁到这时终于渐渐消去了,其实我自个心里清楚,看似表面无动于衷,实际上内心有焦虑。这焦虑的来源是我对这一切无所知。
人总是对自己无法掌握的事而感到担忧,在这件事上,我不过是个普通人。
小七在为我盘头发做造型时接到一通电话,是送试穿礼服的人到了。她让我找个人下去带师傅上来,我便喊老妈去楼下了,心中不觉讶异地问她化妆与礼服都是他们那的吗?
小七抿唇而笑,竟答我:“这是当然,我们都是巴山盛影的啊。”
巴山盛影?我心中一动,惊异而问:“你是说你们都是巴山书城上面那个影楼里的?现在送来的礼服也是?”
“是啊,上回您来拍婚纱照时我刚好去出外景了不在,不过照片后期是我来做的。依照老板的话说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家人肯定自家包办了。”
说到婚纱照的,除了当天周瑜给我看了修过的照片外,至今也没看见一件成品。
我忍不住问:“那婚纱照都做好了吗?”
“老板娘,这还用你问啊,你跟老板的事可是头等大事,肯定第一时间就出照片做摆台与海报了。”这时屋外传来动静,小七立即开门走了出去。
我却被她那声“老板娘”给喊的愣在原地,摄影棚的老板不是周亮吗?
搬运礼服的师傅整整抱来了五个大盒子,全都摆进了我的卧室,小七说今天先把礼服试过了,如果合身便不用再修改,然后留一套婚纱明天早上穿,其余的还是让师傅拿走,等到婚礼现场再给我换。
第一套便是席地婚纱,我换上后几乎都是贴身的,没有哪里有不合之处。第二套是红色的礼服,小七说如果换这套会给我重新做造型,现在就先试穿一下。
等试到第三套的时候我便问了:“这些礼服是不是都按我尺码拿的?”
小七答:“是的,您上次去拍婚纱照的时候就测量好您尺码了,婚纱是定制赶工做出来的,上面的施华洛斯奇的水晶也都是人工穿上去的。”
默了一瞬,我飘然而问:“你们的老板到底是周瑜还是周亮?”
小七奇怪地看我:“两位周总都是老板啊,就是大周总来得时间多点,小周总很少有见。”
“那巴山盛影是单就是你们影楼的名字,还是连带那一层的影院?”
“呃,这个我就不懂了。”
也不为难她,试穿完全部礼服后我便开始卸妆,小七则安排师傅把四套礼服再运走,只留了一套婚纱。时间安排是明早五点就要起床,梳洗完便开始化妆,差不多七点左右新郎就会过来接人。这时间表也跟老妈对过了,但是我有一个问题,到底婚礼是在哪个酒店举行的?
问老妈,老妈说不知,周瑜只说明儿一早让亲戚都到这边集中,他会派车过来接人。问小七就更不知了,她只接到命令让过来负责我化妆的事。
所以到目前为止,包括我这个当事人在内都不清楚究竟婚礼举办在哪家酒店。
其实我想棠晋、杨静等人应该是知道的,但要我打电话再去问又觉得没意思,不过就是一夜过去便能揭晓答案,且看那人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小七当晚便住下来了,省得她明儿要起很早赶过来。她年纪轻,很会陪孩子玩,乘着她跟米粒玩在一块的功夫我去厨房找了老妈。
最近这段日子,我忙着事务所的事忙着案子,一直也没找个机会好好与老妈聊聊。
“妈,婚礼这事他是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你俩领证过后没多久呀,他拿了黄历来找我的,让我给定个日子。”
心中一动,“那你之前是不是看了两个日子,一个是明天,还有一个是下个月十号?”
果然老妈应道:“是啊,这两个日子我特地找人拿你们的时辰与生肖算的,后来小瑜说要给你选,然后你选了明天。”
选算是我选的,但那过程……不提也罢。
“那他后来有跟你讨论过结婚的细节吗?”
老妈摇头,“他说啊只要把邀请的亲戚名单给他,其余的事都他来弄就行了。然后需要买的东西列个清单,可是我就你这么个女儿,等你米粒都长这么大了才第一回办喜事,你说我能不亲自给你准备嫁妆吗?一会你跟我去房间,我有东西要给你。”
我大感意外,以为一切从简的婚礼,老妈居然还给我置办了嫁妆。
跟着老妈进了她卧室后,只见她从锁好的床头柜里拿出了两个盒子,一边打开其中一个,一边道:“妈给你准备的没小瑜家拿来的好,但都是这些年积存下来的。”
盒子里是一对黄金龙凤镯,还有一对金耳环与一条项链,另外她又拿出一张存折给我。
“喏,妈能给你的不多,反正你也是有主意的人。我的女儿可有本事了。”老妈说着便觉骄傲起来。被自个老妈夸也不觉有什么,但是我把存折塞给了她,“首饰我拿着保存,钱存你那,哪天我要用的时候再问你拿。”
老妈不肯:“哪有给出去了还拿回来呢,要存你拿去存着。你快看看另一个箱子吧,那都是小瑜送过来给你的聘礼。那会不是遇上官司嘛,我还怕他没钱,没敢多要。”
盒子打开来,里头的风格与老妈给的全然不同,清一色的钻石首饰,然后也是一张存折单,数额是88888。我心说老妈真的是厚道,那人把我的巴山夜雨都给骗走了,怎么也得在后面再加一个8字。
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关了盒子便提问老妈:“妈,你对这婚事满意吗?”
老妈横了我一眼,“我的意见有什么用,满不满意你不都还跟人家领证了,上一次吃了个大亏,你这次亏没亏我不知道,只知道总算他们周家摆出点诚意的态度了。”
我一怔,“什么意思?”
“敲定婚期之后,周家老大就亲自上门了,称他父亲身体有漾,暂时没回国,他全权代表周家向我们家提亲,礼数十分周到。”
闻言我不禁吃惊:“周念来过?”
老妈嗔怪了道:“周念怎么着也比你大了十几岁,你该称唤一声大哥。”说着又感慨起来:“其实当年我也是冲动,逼着你跟小瑜那孩子离婚,可当时……哪里想到他母亲这么早就走了啊,真的是这世间冥冥中都注定了的。不然你现在也不会跟小瑜再折腾婚礼了。”
我被老妈那句“冥冥中注定”给说动了心思,若当年我没和周瑜离婚,如今我跟他会是怎样?可能,不会有改变。因为当年的分开,与我们离婚无关,是命运操控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