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门口周瑜的车子已经停在那了,不得不说,自从他调职后,真的很闲。
我也不跟他多废话,直接就坐进了车内。因为但凡我提出异议,他总有理由回应我,不过等回到公寓楼下,两人一起往里走时我开口了:“周公瑾,我们是不是该保持点距离?”
他脚下一顿,幽眸敛转而过,“是谁又在你面上说了什么?”
“不是肖东。”我直接断了他的猜疑,“这个问题我一再和你提过的,你说要参与宝宝的成长,我无权反对,也同意你每次产检都一起去,但是其余时候是否我们应该像个离婚的样子?”
周瑜垂眸,过了一会才开口:“什么样才算是离婚的样子?”
我一下被他给问噎住了。
他又道:“离婚的样子不过是你对照了别人的情形而论定的,但我们不是别人,我们有我们的生活方式,我们也有我们要面对的问题,为什么要去参照别人呢?我现在所做的,不过是担心你上下班开车不方便,已经尽可能地避免接近你了。你总要有不能开车的时候,也不可能太早就休产假,难不成你挺着个大肚子还要自己开车?”
我被他说得是一句话都回不了。
离婚后的样子确实没有一个定性的规定,我只是从经手过的离婚案里得到所谓的“经验”,认为离婚了就该两个人老死不相往来。但事实上我跟周瑜首先就不可能不往来,不说工作上有时候会产生交集,生活中因为有了这个小baby而发生的交集更多,再说了,我跟他离婚并不是因为谁出轨、不爱等这些憎恨的理由,是因为心头的刺拔不掉。
往好了举例,有人离婚后还能做朋友的,并不算少。
还有就是开车的这个问题,我之前就有考虑过了,所以在这时被他怼的无话可回。
心头一懊恼,胡乱抓了个点回应:“那就算你开车接我不是什么吧,能不能不要再有给我熬鸡汤的这种行为?”
周瑜抬起黑眸,眸中隐含了笑意:“谁说前两天那鸡汤是为你熬的?我突然想喝鸡汤了专门去菜场上买的活鸡,准备下班回来喝的。谁料与你约谈你妈那件事,想你回去了肯定也不会再做饭,这才给你顺便带一壶过去。哦对了,我那保温壶你还没还我呢。”
我气到不行,快步进了电梯就想把他关在外面,可他不紧不慢地赶在电梯门关之前闪身进来。两人各站一个角落谁也没说话,等电梯门开后我先一步夺门而出,开门进去连鞋也没换就跑进了厨房,把他那只保温壶拿上了出去。
他还正站在对门口用钥匙开门,我口气不善地吆喝了声:“诶,你的保温壶。”
周瑜回转过身来,看了看我手上再视线回落于我脸,神色不变地走过来接了保温壶,却道了句:“贾小如,你现在的脾气挺像小时候跟我赌气时的模样。”
砰!我当着周瑜的面把门给重砸上了。
谁跟他赌气来着?还小时候!一听他提小时候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怎么有那样坏的人呢,抱着目的故意来接近我,都哪门子的恩怨要他来强出头。
正腹诽吐槽着,往房内走的脚步猛然顿住,我现在是什么心态?
原本那事是我心头的一根刺,别说拔不得,就连触碰都疼。可这会儿居然能够主动去想,会对周瑜痛骂埋怨,什么时候起变了心态?
一下子就不平静了,在锅里煮着面时也心不在焉,等面撩上来时已经烂成几段。煎荷包蛋又给煎糊了,最后只能把黄挑出来吃了。
填饱肚子后我就坐在客厅里发呆,心思回念过往这段日子,再想起年初时还会觉得钝痛不已,脑中隐隐闪过那些人的脸和一些事,最后想得迷糊了闭上眼就睡过去了。
夜里是被冻醒的,只觉浑身发寒犹如置身于冰天雪地中,本以为是在做梦,只是将身子尽可能地缩起来,可仍挡不住那寒意。
昏昏沉沉中睁眼,一室漆黑,沉顿了片刻才想起自己是在客厅的沙发上,竟然在这睡了半夜,而且空调也没开,难怪会觉得这么凉。
起身时感觉鼻子有点塞了,心中暗悠,这时候我可不能感冒。怀孕后不能胡乱吃药是常识,连忙去厨房间烧水,想要煮红糖姜茶来去去寒。但家里红糖有,翻遍冰箱上下都没找到生姜,想起自己多日不开火,就算做饭也都是简便为主,有动过念找对门去借,反正他之前也问我这边借这借那的,可念头只滚过就被我掐灭了。
最后就红糖煮了点水喝下,祈祷第二天不要感冒。
可老天爷似乎并没听见我的祈祷,再醒来时不但鼻子更塞了,头还昏昏沉沉的。
幸而今天是周六不用上班,我一边嗅着鼻子一边漱口,没过一会鼻水就直往外流。抱着杯子喝了两大杯的开水,肚子被灌得鼓鼓的,症状却不见好转,熬到中午的时候明显状态不行了。我不敢吃药,穿上外出的衣服准备去医院问问医生这情况要怎么办,大人生病的病菌会不会影响到宝宝?
心中已经是懊悔万分了,干嘛要去胡乱想那些事,都过去了不是吗,是是非非再去纠结又有何意义?到底还是……放不下。
而那个放不下的人,就在我刚乘电梯到楼下时便撞上了。
他正从外面回来,身上还穿着派出所的制服,看见我从电梯里走出来便目光盯上了。我不想理会他,打算直接从他身边越过,可就在擦肩而过时胳膊被他从旁拽住,眸光在我脸上审视了两秒询问:“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很差吗?刚照镜子时并不觉得。
不管是昨儿因为保温壶的事对他还存了气,还是夜里翻腾思绪是因为他,我没给他好脸色看,冷哼了声道:“不关你的事。”
抽了抽胳膊,没从他抓握的掌中抽出来。
周瑜蹙了下眉头,也不介意我的态度,径直询问:“是不是感冒了?走,我带你上医院。”
这时候被风一吹鼻水就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被他看出来也不奇怪了。可我就是懊恼一副什么事都他做主的架势,被他拉着走了两步就顿住步子,恼声而道:“我自个会上医院去看,用不着你送。”
他回头来看我,眼神中露出无奈,缓了语气近乎劝哄的口吻:“贾小如,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别任性了好吗?咱们一块去医院检查下,让医生给你配一点对宝宝无碍的感冒药,尽可能地控制住别让自己发烧。”
他态度一软我便发作不起来,而且他说得能听进耳朵里去,如果真严重到发烧的话怕对宝宝不好。于是我低头闷了声,任由他拽着走向他的车。
路上他问我可有吃东西,我点点头说熬了一锅白粥喝了点,没说的是那白粥喝来寡淡无味,吃没几口就吃不下了。现在肚子也是空空的,但人不舒服,一点胃口都没。
去医生那把情况一说,让我做个血常规验下有否感染病毒。这时候自是不敢怠慢,医生说什么便是什么,等化验单列出来给医生看,证实不是病毒性感冒后稍微安心了些。
医生给配了一些中成药,并且关照了药的用量,尽可能的多喝水,并且让我过两天再来复查一次。周瑜也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只保温杯,要让我直接在医院就先把药吃了。中成药是冲剂的那种,泡进杯中后很快便融化开了,我捧着杯子一口一口地喝,微苦中带了甜。
等我把药喝光后,周瑜又转身走向开水间,回来时手上多了一瓶矿泉水。他让我拿一下保温杯,我看见里面盛了半杯的开水,他打开矿泉水后就倒了些进到杯子里,随后对我道:“一会你上车后就多喝水,等回去了再煮些红糖姜茶驱寒。”
生病后脑子浑沌,不经大脑地就直言了:“昨儿半夜起来本想要煮的,可是生姜没有了。”
静了一瞬,周瑜质问:“为什么不找我拿?”
我别扭地转开脸,嘀咕一句:“不想找。”
于是他也没作声,一路沉默到车边时我盯了眼他的后脑勺,恼怒不知从何起,拉开后车座的门就进去了。周瑜没说什么,只在坐进车时云淡风轻地往后飘了眼,也不知道那目光有没飘到我身上就回头了。
我把屁股挪到他的椅背后面,人在往内塌坐,如此他就是看头顶上方的观后镜也看不着我了。一低眸,发现自己还捧着那黑色的保温杯。这杯子一看就不是女用的,而且杯盖上有些磨损了,不像是新买的,怕是他放车上方便喝水用的吧。
忽然觉得这杯子外面炙热无比,跟他再亲密的事都做过,刚才我喝药用了他的杯子也不至于太过矫情,就是心里头有个声音经常在提醒:这是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