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除了拿报告就是做心电图和一个筛查,报告拿到后去给医生看,基本上没有大的问题,胎儿也一切正常。医生又问了一些家族病历史一类的问题,便是嘱咐我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下次产检时间是什么时候。
我本是无意中的回眸,转过头看见周瑜拿着手机在旁飞快打字,竟是在快速记录医生嘱咐要注意的事项,还有产检时间。只瞥过去一眼,就看到手机上已经打了满满一屏幕的字。
离开时听见周瑜又跟医生确认了一遍下次产检时间和要做的项目,所以临走时医生说了句:“小伙子有心了啊。”周瑜笑得“憨厚”:“媳妇怀孕,自当要留心些。”
“……”我已无语。
出门他跟变脸似的笑容敛去,一本正经对我解释:“我觉得没必要让医生知道咱们现在的真实关系。”我哼了一声:“是没必要。”但也没必要刻意营造两人恩爱的氛围。
周瑜开车把我送回到公寓楼下,没再要求上楼,只是坐在车内目送着我走进公寓。
现在的他,学会了把一些意图展露,一些又很好的隐藏起来。忽然觉得他似乎在测量着我心中的度,如果我的度浅他就跨进一点,如果我的度深他就退后一些。
他这算是——以退为进?
隔日去上班,本是想找肖东算账的,但等到中午也没见他来。问起小周才得知肖东昨天就被委派去北京学习了,要到下午才回。我咬了咬牙,暗恨在心,等他回来再算账。
一直等到快下班前才见肖东风尘仆仆的回来,我跟着他屁股就进了办公室。
肖东见我进门还故作讶异地问:“怎么?我两天没在有什么特殊的案子吗?”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回道:“特殊的案子倒是没有,就是有点疑难杂症地等着你回来解决呢。”他挑了一下眉,“哦?那看来事情有点棘手的,你先给我泡杯咖啡来,不要加糖。”
我也没推辞,转身去茶水间给他磨了一杯黑咖啡。端进去时外边办公区的同事已经在收拾东西下班,小周还跟我打了声招呼,我点了点头推门而入。
见肖东把外套给脱了搭在了椅子上,就穿了衬衫打底坐在那,一副恭候大驾的架势。
我把咖啡放下后坐进他对面的椅子里,反倒不急着谈了,看着他抿了一口咖啡后皱眉而问:“你这是放了多少咖啡豆?”
“你不是喜欢喝苦的嘛,多加一把给你提提神,少了不够浓的。”
肖东的嘴角抽了抽,认命地又喝了一口,还是眉宇难以纾解,看来是真的苦。
“好了,有什么要问的就直问吧。”
听他既然这么说了,我也不扭捏直截了当而问:“是你跟周瑜说了我怀孕的事?”
他耸耸肩,坦言承认:“显而易见。”
我也知道他不会否认,只是——“这不是应该我来通知他的嘛,从你嘴里去说,你还故意诱导他那孩子可能是你的,肖东,我不知道你在干嘛了。”
肖东笑问:“他去找你兴师问罪了?结果如何?有没有打起来?”
我瞪眼,“你当我跟他是三岁小孩吗?还打架!”
“他可不就像三岁的孩子?听我电话里一说完,就对着我发狠了威胁说让我等着。我倒是等着他呢,还把我家地址给他发过去了,就等他来找我算账来着,结果就没了音讯。等我开车到你楼下,刚好看到他气呼呼地冲上楼,连我都没瞧见。”
“……”肖东形容的是周瑜会干的事,前天晚上他来时可不就是一脸恶狠狠。
不过我讶异的是:“那晚你也在楼下?”
“当然,点了一把火,总得看看这把火烧的程度如何,看是继续加柴呢还是帮忙救火。”
这头老狐狸!他是等在那验收成果的吧。
我闷声而问:“那你看出来是什么程度了?”
“程度可分一二三等,你们的程度在二等。想不想听听我的分析?”
不禁气结,他都在那说了,还故意卖关子!咬牙而道:“你就快说吧。”
肖东抿唇而笑,“第一等呢,他上楼半小时内与你发生大争执,动静会比较大;第二等,产生争执,但两个人还算理智,能够坐下来谈;第三等,人上去后就不下来了。”
我被噎了下,原来他说的三等是这三等。
肖东扫了眼我的表情,浅声又道:“据我观察,你们是属于第二等,你还没糊涂到把人留宿下来。我是等见他下楼走了后才离开的,既然是我点的火,肯定也得负责灭是不。”
默看他半响,肖东的意思我有点懂了,他是故意催化这件事的,借此来看我跟周瑜的反应。不认为肖东单纯是为了帮我,他是只狐狸,自有他的打算在里头。
我想了想,跟他也没什么好周转的,直接问了:“你是因为被我拒绝而不甘心吗?”
肖东脸上依旧带着笑,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像及了他在算计人的时候。他说:“不甘心倒也不至于,总得让我看看输给的这个人值不值吧。”
“你跟周瑜不是同一种人,没有可比性。”我如是说。
但见肖东摇头,“我说得不是他,而是你。”
我不禁愕然。
“周瑜从来就不是我的对手,在我这,对手只有你。从你在校时就看上了你对法律专业的那股韧劲,所以在日后引你入门,悉心教导,一手栽培。我要的不是一个助手,而是一个能与我比肩而战的人。这就像是一场博弈,你先落子,我后来居上,行到中途你有转折,我乘机杀进重围,可就在我要攻破城池时又被你挡在了门外。”
一直认为肖东是个心思很活络的人,他有原则与底线,但是那个宽度没人知道。直到今天我才发现,肖东的心思不止活络,而且还不可思议,怎么也想不到他将我当作是对手。
我怔愣了回神,只能叹道:“你这脑回路当真是与众不同。”
惹来肖东的大笑,“这个评价我还是第一回听见,还是从你口中说的。”
我横了他一眼,这笔帐有点算不下去了,“以后你少掺合我跟他的事。”搁下一句话后就转身准备离开,却听他在身后道:“掺不掺合都那样,我是看透了,你那心就不够稳。”
转回身,手撑在桌面上俯看着桌子对面的他,“什么意思?”
他靠在椅子里,一副讳莫如深状,“自己领悟去,什么都要我来点透,那就没意思了。”
从肖东办公室出来,办公区已经空空如也,同事们全都下班了。收拾东西时还在想肖东那句话的意思,忽听外边有人在询:“贾律师还在吗?”
我立即应声,“我在,谁找我?”
认出是门口的保安,只听他道:“外面有个人找你。”
这时候会有谁来找我?肖东从办公室走了出来,“一起走吧。”
于是两人一同并肩走出办公楼,天色昏黑里看见周瑜徘徊走在法院门外,听见这边动静就转头看了过来。隔得远,天又有点暗了,看不太清他神色,只觉有道目光定定落在我身上。
身边肖东一声嗤笑,低喃了句:“现在知道有危机意识了?”
我有点头疼,换做以前,把肖东与周瑜放在一块我只会觉得周瑜更难缠,但现在,发现肖东阴起人来可是挖坑模式的,一肚子的腹黑只是以前没用到过我身上而已。
若要真论心机的话,我怕周瑜不是肖东的对手,他太过耿直了。
但我是不是不该再去烦这门子事?那个人现在不是我丈夫,而是我前夫啊。一路走出时心思翻转了无数,在要往停车场去时周瑜便走了过来,他看也没看肖东,只低头问我:“今天怎么这么晚下班?”
“当然是我们有事要商讨了。”肖东在旁代我答,而且似笑非笑着又问:“恕我冒昧,你们不是离婚了吗?”
看见周瑜转眸而看向肖东时,我抢在前先问了:“找我什么事?”
本也是官面一问,却没想周瑜回道:“是有点关于法律上的事想跟你了解,关于年前化工厂爆炸案的。”
我心中一顿,是为公事?
听见肖东这只老狐狸顺水推舟了又道:“既然是为公事,那就不如一块吃饭吧,我做东,等会细说下事情经过。”
我以为周瑜会发作,却见他眉色都未动地道:“也行,多个人多个建议,一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