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踏进密室,烟微的脚仿佛灌了铅一样,怎么也挪不动。虽是冬天,她后背却不断地渗着冷汗。
“微儿……”凌栖迟突然顿住了脚步,手指轻抚过烟微苍白的脸,帮她把鬓间的几缕碎发整理好,“可是身体不舒服?”
“我……我无碍……”烟微几无血色的唇角勾出一个笑,佯装镇定道:“只是每次想到父亲都特别难过。”
“我会护着你,不要难过。”
“嗯!”烟微重重地点了点头,却不敢多看身边的人一眼,“我们快些进去吧。”
“微儿!”凌栖迟眼中浮现出复杂的神色,似有千言万语,却让人抓不住。
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今日一直心生彷徨,特别地患得患失。
他将烟微拥挤怀里,感受着这样真实的温度,许久都不曾开口。
“三哥……”从怀中传出柔软地呼唤,他回过神,并未回应那声轻唤,而是突然问道:“你知道我为何会带你来此?”
凌栖迟没等烟微回应,自问自答道:“我所有的秘密都留在这里,我想让你知道,因为我信你。”
宠溺的声音在烟微心中漾起一片涟漪,她知道凌栖迟给了她所有,也知道这是多沉重的一份爱。
她心中暗暗立下誓言,穷其一生,也会同凌栖迟一起达成他的抱负。
可是这次,她要先还了荀祺的恩情……
“三哥,微儿不会负你。”烟微柔软的臂膀攀在凌栖迟的肩上,掂起脚,颤抖的唇轻吻在凌栖迟的嘴角。
待此事了却,此后,我绝不负你!
“我就知道。”缠绵的吻让凌栖迟呆呆一愣,这还是第一次烟微主动吻他呢!
他就知道,只要他全心对待,烟微终会回到他身边的。
他面上心上都是无比的满足,继而脸上竟微微发烫,他轻咳一声,“快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不打扰你们父女叙旧。”
不用烟微多言,凌栖迟就放心地把整个密室交给了她。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顿,最终还是走到了那扇壁柜前。
她捧过一方朱红的匣子,轻轻打开,一块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令牌就在眼前。
那令牌上是一副龙飞九天图,不仅神情动作,就连每一片鳞甲都雕刻的栩栩如生。
烟微拿起那块令牌时,只觉得分量极重。连她一个习武之人,腕子也禁不住剧烈的抖动。
她左手交握在右腕上,好不容易止住了颤抖。从袖口掏出一方白泥,将那令牌在白泥上一按,令牌的纹理便清晰的临摹在了白泥上。
她把白泥小心翼翼地收回袖口,一切匆匆恢复到原来的模样,心虚地疾步退了出来。
可细细一想,又顿住了脚步,重新打开壁柜,在父亲的骨灰前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看着那灰色的陶罐,心中虚无的情绪渐渐湮灭。她重重咽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只要将这白泥模型交出去,一切很快就会过去。
“父亲,愿您在天之灵保佑一切顺利。”她躬身磕头,郑重道:“一愿南月早日复国,二愿三哥早日实现抱负。”
枫城的最后一夜,注定无眠。
烟微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中千丝万缕的事情不断地绕啊绕,乱作一团。
心烦,心烦,似乎没有一件事是可以让她有片刻欢愉的。
她眉眼紧锁,强迫自己入眠。可事与愿违,偏偏就有人让她不得安枕。
“小姐!小姐!你快起来呀。”秋灵扯了扯捂在烟微头上的棉被,红扑扑的脸上两只大大的眼睛圆瞪着。
秋灵性子单纯,经历了那些事,除了对烟微感激之情更重,也未有什么隔阂。
烟微也不是狭隘之人,自己身边能用的人本就不多,也就不与秋灵多做计较了。
她烦闷地叹了口气,将头钻出被子,睡意朦胧道:“大惊小怪,又怎么了?”
“明曦那小蹄子,竟勾引王爷!”秋灵愤懑地嘟着嘴,脚下一跺,恨不能将明曦压在脚下。
“你个十来岁的丫头,也懂什么叫勾引?”烟微忍俊不禁道:“别胡说,明曦知道就不好了。”
“小姐倒还想着她,可她呢?”见烟微一脸云淡风轻,秋灵急得脸上又红了几分。
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她不由分说拉起卧在床上的烟微,替她胡乱套了件衣服,急不可耐道:“小姐不信,随我去一看便知。”
耐不过秋灵死缠烂打,烟微只得暂时放下心思,由秋灵半推半就着,一路到了小厨房。
秋灵神神秘秘地半蹲下身子,轻手轻脚在窗户上捅了一个小洞。
“小姐,过来。”秋灵一挥手,张大嘴用口型唤了一声。
烟微也不好推了秋灵一番热情,只得蹑手蹑脚地潜了过去,顺着小洞一窥,顿时大吃一惊。
秋灵说的不假,明曦果然依偎在凌栖迟身旁!
烟微面色一沉,再靠近些,只见明曦满脸的红晕已蔓延到了脖子上,她媚眼如丝,羞羞怯怯地时不时瞟一眼身边高大的凌栖迟,继而暧昧之色更浓。
凌栖迟倒是没多看明曦,眼光全然放在砧板交握着的手上,他厚厚的手掌与明曦芊芊玉手只在一线之隔。每次无意识地触碰,明曦脸上就多一份柔情。
烟微扒在窗栏上的手开始发白,她收回眼光,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
再凑近看,她大大的眼睛来回转动,可人却凭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