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栖迟的吻蓦地停住,抬起头,想看清楚烟微。
烟微却没给他离开的机会,双臂一揽,又吻了上去。
这个吻一直都是烟微在引导,而且非常的笃定,仿佛要将自己的心思透过这个吻全部传递给凌栖迟。
良久,她感觉到凌栖迟的身子不再抖动,才缓缓放开。
“三哥,我说过我不会离开,就绝对不会离开。”烟微深深地看着凌栖迟的眼睛,笃定道:“就算你赶我走,我也不会走。”
“可是事成以后,荀祺会回南月国的,你真的不想回去?”
“想啊。”烟微粲然一笑,“等有机会三哥陪我回去,看看母亲可好?”
凌栖迟一时愣怔,抓了抓后脑勺,连连点头:“好啊,只要微儿你想,我们便一起回去拜会岳母大人。”
“好了,以后不要在胡思乱想了。”烟微抚了抚凌栖迟尚泛着水雾的眼角,心中漾起丝丝涟漪。
她知道一个男子为她这般,这份爱有多深沉。
她更明白凌栖迟没了父皇、没了皇兄,心中该有多空荡荡,她怎会忍心让他一人独自面对这偌大的皇城呢?
凌栖迟将烟微拥在怀中,眼角眉梢的阴霾散去,朗然一笑,“好,听夫人的。”
片刻,他又支支吾吾地开口道:“只是还南月国土,并非一朝一夕,还需时日。”
虽然南月国的确无辜,可北萧国已经耗费人力物力打下了南月国,再轻易拱手还回去,必然会引起不满。
目下,先慢慢稳住朝局,站稳脚跟,缓缓退兵,才不至于引起北萧臣民的反抗情绪。
“慢慢来吧,我明白,荀祺自然也明白。”烟微点点头,复又眉心一皱:“只是这站稳脚跟和稳定朝局,好像比我们预想的要困难许多。”
“是啊,没想到暖玉阁之变,竟有了意外收获。”凌栖迟长叹了口气,自嘲道:“我本是想看清尹氏的老底,却意外看到了梁天成的老底了,夫人说这是幸还是不幸呢?”
烟微很认真地回忆了一番当时的情景,梁天成突然跳出来护住煜王,既向煜王表了忠心,又让众臣觉得他大义凛然。
而后,习温纶“突然”出现救了他,这个“突然”必定是他安排好的,这就让煜王欠了他大大的一个人情,更像向煜王展示了自己的实力。
意思很明白,煜王与其合作,他便护住煜王;若煜王与其翻脸,他还有习温纶这枚棋子在手。
“说来梁天成这么早亮出底牌倒是幸事。”烟微道
“噢?”
“其幸有二”烟微掰着手指,一一道来:“其一,王爷已经知道他的底牌,方可提前准备应对。其二,梁天成敢这样做,定然是不知道王爷还有穆鸣、刘子实、夏屿等这些武将及旗下四十万兵力在手,将来定可打他个措手不及。”
凌栖迟拱了拱手,叹道:“夫人,所言极是,为夫受教。”
“王爷恐怕早就想到了吧?何需来考我一个妇道人家指指点点的?”烟微轻笑道。
凌栖迟摆摆手,一脸无辜,“为夫愚笨,哪能想这么透彻。”
“咦?”烟微歪着头打量一番凌栖迟,狐疑地盯着他,暗叹:“不对劲啊。”
以她的了解,凌栖迟可不是个谦逊的人。
“说吧,到底有什么事?”烟微道。
“的确有一事请夫人赐教。”
难得看到凌栖迟也有一脸茫然的时候,烟微心中一喜,挑眉道:“有什么事能难得住煜王殿下的?”
“夫人可还记得梁乔芷的事?”凌栖迟神色微凛,补充道:“我记得夫人当时说这是一石二鸟之计,可这火神之说的确帮了我,又怎么去帮她呢?”
烟微知道凌栖迟所谓的“帮”,绝不仅仅是帮梁乔芷,说到底也是在帮自己。
想想那梁天成种种谋算,多半是为了梁乔芷及她未来可能诞下的子嗣。
现在送走梁乔芷,是釜底抽薪的办法,刻不容缓。
烟微眯着眼眺望西华楼的方向,“三哥,可注意到西华楼的火灭后,仍会时不时的烧起来?”
“何止西华楼,听闻长安城达官贵族出没的酒肆伎坊也偶有着火,这是你们安排的吧?”
“嗯。”烟微点点头,又道:“那么三哥注重登基大典?”
“不过是个形势而已。”
凌栖迟摆了摆手,烟微算是放心了,应道:“既然如此,三哥,放心把梁小姐的事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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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登基大典如期而至,凌栖迟在众望所归中登上了北萧国帝王宝座,国号建康。
这一日,雪霁初晴,湛蓝的天空一望无际,初春的暖阳洒在皇城中,给本就气势磅礴的金銮殿镀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芒。
王公大臣分跪于御道两旁,更有周边使臣前来恭贺。
庄严的鼓乐声响起,礼乐飘飘。
凌栖迟身穿月日缎绣云龙夹袍,头戴嵌宝紫金冠,坐于銮驾之上。
浩浩荡荡的仪仗,从金銮殿一路往祭天台而去。
只听身着礼服的祭司扬声道:“圣上祭天。”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众人的山呼声中,凌栖迟下轿撵,步行走向祭天台。
祭天仪式乃是登基最为重要的仪式,亦是北萧国所有风俗中最为庄重的仪式。
因此,凌栖迟身后,只有大王爷凌栖夷,四王爷凌栖宸,及相国梁天成、新任相国陈玄之,复聘相国高析五人有资格跟随其后。
其余人等皆在祭天台下,跪拜观礼。
“请皇上上祭天台。”祭司拱手道。
凌栖迟刚行出几步,眉头一锁,跨出的步子又退了回来,迟迟未动。
李祭司主持祭天大典不下百次,此次又是格外重要,绝不敢有丝毫差错,可凌栖迟的表情分明就是有所迟疑。
他眼皮一跳,迎上去小声道:“圣上,请上祭天台。”
凌栖迟没有看他,反而在人群中巡视了一番,手指一扬,“你,随朕上祭天台。”
他指的人正是烟微!
人群中立刻掀起一阵波澜,众大臣暗地里相互使着眼色,却没人敢在非常时期触皇帝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