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婆娘就是听我的!她生是我陈家的人,死也是我陈家的鬼,挣的银子当然全是我陈家的!”
一个皮肤黝黑的高大壮汉,手里还拿着打铁锤,他一手胳膊如碗粗,拉着不敢吭声、瑟瑟发抖的年轻媳妇,就瞪向裴大婶。
“宫里娘娘了不起?就连青天老爷来了,都管不了我们关起门来的事!”
“相公,我到时把工钱给你就是了,你别发脾气了,回家去吧。”胆怯媳妇急得快要哭了。
缝衣小院门口,本来就聚着不少想报名的婆婆媳妇、姑娘家,还有男人在看热闹。
她被男人拖着、骂着,头都抬不起来,只想逃走。
“到时给我?”这打铁男人一捏拳头,“你这婆娘生了自己藏钱的心思,谁晓得你到时有没有偷藏,藏起来多少!”
“什么时候发钱,只能我来领!”男人瞪向裴大婶,挥拳头威胁。 ??.??????????.??????
裴大婶气得直喘息,“陈大柱,你可真能耐,女人的辛苦钱也要贪……”
“你问问我媳妇,”陈大柱瞪眼,抓着自己胆怯媳妇就往身前拖,“她敢不敢,怕不怕我揍她!”
说着,他拳头变为巴掌,就要朝这女子脸上扇去。
季家姐妹看地几乎发抖。
这就是女人的婚后生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要女子嫁,她们不得不嫁。
可嫁过去后,谁来保障她们的婚后生活?
若是这样被随意打骂,没有半分自主,人财两空,父母兄长可会救她们?
媒妁之言,又应在何处?可会负责?
季家姐妹惶恐又不安。
“什么啊,景国也是这样!我还以为会不同……”丫鬟小圆都脸色发白了。
“陈大柱,你敢打她,我现在就报官!”裴大婶与另外两个缝衣大婶冲上来。
“报啊,你报啊!”陈大柱有恃无恐,显然不是第一次动手打家里女人了。
“哟,那边喝茶的不就是巡街的徐捕头吗?徐捕头,你抓不抓我,我教训自己婆娘,你来抓我啊!我犯了哪条律法啊?”
隔壁茶肆,一个腰间别着大刀、刚要坐下来的官差,闻言就脸色尴尬,“陈大柱,家里的事,你回家去闹。在街上乱来,待会闹大了,你别怪我不客气!”
“诶,听捕头您的,我这就回家去教训她这个不听话的婆娘!”说着,陈大柱就拖着哭出来的媳妇走。
裴大婶、以及周围女眷闻言,都气得胸口起伏。
季家姐妹,不忍地闭上了眼。
“小姐,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小圆义愤填膺。
但也就说到这儿,那打铁壮汉拖着媳妇经过她们身边,季春月黑了脸,咬牙站出来,“住手!”
“哪来的小白脸,闪一边去!”这打铁汉子的手朝季春月就掴去。
“小姐——”
“姐!”
季秋月、小圆惊惧交加,要哭出来了。
季春月看着即将落在她身上的蒲扇般大手,也害怕地闭了眼。
完了。
但她做好准备迎接剧痛、以及摔倒在地的凄惨,却听一阵急促马蹄声由远及近!
季春月,不由睁眼。
也就刹那,她看到一条金丝镶嵌的软鞭,如同天外飞仙的法器,金光闪闪,啪地抽在这铁塔般的壮汉身上。
“嗷!”汉子一声痛呼。
季春月转头看去,不由屏息。
就见一架朴素马车停下,抽鞭侍卫跳下马车,恭敬地俯首站立。
双手,呈上刚才抽向壮汉的那条金丝软鞭。
“娘娘,金龙鞭在此。”
很快在季春月的惊愕目光中,看似朴素的车帘撩起,一身淡雅宫装的女子,莲步下车。
“柳妃娘娘!娘娘来了!”裴大婶一群做女红的女眷,瞬间大喜。
这就是柳妃?
季春月睁大了眼。
“嗷!谁打我!?后宫女人就能随意鞭打老百姓?有没有天理?王法?”
打铁的陈大壮,撒泼哀嚎,“捕头都不抓我,说我没犯事,后宫娘娘打我,我要找皇帝伸冤!”
季春月闻言,眼神顿时黯淡。
这臭男人说的对。
在楚国,哪怕她祖父,都顶多找打妻子的壮汉说教一二,不可能真的严加惩罚。
自古清官不断家务事,皇上是男人,官员也是男人。
男人帮男人!
没有律法,会因男人殴打妻子,而将对方入狱。
季春月劫后余生,眼中却悲哀无比。
但就在她低落时,就见那容貌秀美、气质超群的景国柳妃,朝那陈大壮看去。
下一刻,边朝身边侍女伸手。
那服侍在旁的侍女,顿时抬起头,从袖中拿出一卷黄缎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她清脆却激昂,激得季家姐妹都一颤。
自古,都是太监、官员传圣旨,还从来没有宫女宣读皇帝圣旨的!
景国怎么会有宫女来念圣旨?
她们震惊望过去,就见这宫女抬头挺胸,声音铿锵有力。
“去岁腊月,景国流民幸有女子所制冬衣,今岁年节,又幸有女子为驻边军士缝制绒服,驱寒提威。
女子之功,卓然深远,不可忽视。”
“三日前,柳妃练缝合之术,救助我景国、吴赟国猛将,得吴赟国可汗所赠牛羊五百匹。”
季家姐妹听得出神,其他街上女子也都听呆了。
这传闻竟是真的。
缝合之术到底是什么?
但那念圣旨的宫女也没解释,继续念诵,“朕方知,女子亦不输男子也,只所长不同!
故任命柳妃为七品女官,特招善刺绣、女红者,缝冬衣,制绒服,修习缝和救治之术,为天下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