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抬头看五皇子,就发现他沐浴在灿烂日光下,面目尤其亲和,且在发光。
九霄一时之间有些怔愣。
他见过五皇子很多次。
在御书房当差,他就见过五皇子面圣,与萧云州好几次对话。
以前,九霄并不怎么关注景国的这些皇子。
因为这都是他任务外的人。
此行进宫,他唯一的任务,有去无回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刺杀景国皇帝萧云州。
养他长大的地月教长老,告诉他要在元宵动手。
因为前朝皇室帝家,也是在元宵节被冲进皇宫的萧家人覆灭。所以报仇雪恨的日子就选在元宵节。
地月教没有想过,让他活着回去。
九霄自己都没想过活着回去。
他本就是孤儿,做成这件事,就算还清长老养他的恩情。
但九霄第一次有些贪恋手中暖炉的温暖。
“为什么?”在他身前的五皇子成乾,蹲着身体,直视他的眼睛,“为什么救你?”
“我只是按照宫里的规矩行事,你无需想太多。”
胡说!
九霄目光闪烁,看向起身的五皇子成乾。
宫里规矩,就如地月教长老说的一样,上位者吃下位者。
宫里规矩,怎么可能如五皇子这般?
不仅救他,还把自己的冬衣给他?
九霄微微皱眉,他最近听了五皇子教身边小太监的文章。
难道这就是五皇子之前教的‘视其所以,观其行之善恶’——看人的行为,来判断一个人的善恶?
“多谢五皇子救我。”九霄脸有些红。
“不用。我只是路过。”
胡说。
九霄心中摇头,看向做好事不肯承认的五皇子,慢慢站起来,浸泡冰水太久的身体不由摇了摇。
成乾看着直皱眉,“小禄子,将你随身带着的肉干给他一份,把你的手炉也给他吧。”
“呐,给你,赶紧回屋换衣服吧!别冻出毛病了!”小禄子将肉干香袋扔给他。
九霄一瞬接住,仿佛接住了只烫手山芋。
肉干……
他在地月教,从未吃过这样的肉干、也吃过什么开水泡面。
地月教救了他们这些孤儿,但对他们从小严厉,练功不快便要打骂。
打架赢了,才有一口肉。
很多像他这样的孤儿,都在打架过程中,受伤死掉了。
“我没做对什么事,也可以吃?”九霄忍不住看着成乾,第二次开口。
成乾怔愣。
小禄子倒是反应快,“哎,我们皇子心善,不忍心看你这样冻死,给你一口吃的。这又不是赏你的,跟你做对做错有什么关系?”
“主子,上书房师傅快到了,咱们快走吧!”小禄子催促。
九霄怔在原地,目送成乾转身离开。
不是做对事情,也有肉吃?
因为不忍心看他死掉?
为什么,五皇子又不认识他。
九霄茫然。
他以前从没想过这些。
收养他的地月教长老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这次行刺,长老说是若成了,就给他立长生牌位,一直给他烧纸钱,不让他在下面饿肚子。
‘视其所以,观其行之善恶’……
如果跟五皇子比,地月教长老很舍得让他去死……可真坏啊。
九霄皱了皱眉,快速转身回自己的太监房。
但也就过了一刻钟左右,就有人送热水来。
“小九,这是魏公公吩咐人给你送的。”
九霄一怔。
假的,不是魏公公。
肯定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五皇子……
九霄看着这一桶滚烫的洗脚水,发起了呆。
*
【滴,感化进度30%。】
【滴,感化进度40%。】
……
【滴,感化进度70%。】
卧槽!
萧楚楚惊呆了,这是什么速度啊?
她连直播都没来得及兑换,还没在心底默念,让系统给她兑换一个刺客的实时直播,一探究竟,这任务感化进度就坐上云霄飞车,一路向上冲了!
【牛逼。】
【啊呜,因为涉及任务,最近我都不能兑换实时直播了?】
萧楚楚申请看转播,被系统拒绝了,顿时她的五官都皱成一团。
柳嫔在旁边竖起耳朵偷听,闻言也担忧上了。
闺女这是遇到麻烦事了?
哎,她也帮不上忙。
这可怎么整?
“秋梨,你待上书房下课,就去找成乾,让他今日来一次。”柳嫔想找儿子商量看看。
闺女这感化任务到底什么意思?
她实在不忍心看闺女小小一个人,整天愁眉苦脸的,吃奶都不香了,每次很想瞌睡,小脑袋还硬撑着不肯闭眼睛。
柳嫔很心疼。
正纠结着,外面侍卫来报,“柳嫔娘娘,五皇子让奴才传话来,说是让娘娘给小格格请个太医,看看可有伤着,身体可还好。”
柳嫔一震!
【嗷呜?】
萧楚楚自己也听见了。
【我咋啦?我好的很。】
柳嫔听到女儿的心声,松了口气。
但她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孩子还小,虽然生而知之,可到底一日里睡的时间长,万一有什么发生在孩子睡着时候呢。
小格格心声不一定都保平安。
“秋梨,你去找精通看小儿的邱太医,让他来给小格格诊个平安脉。”
柳嫔不敢赌。
涉及小格格,秋梨都知道轻重,立刻形色匆匆地去了。
*
御书房。
萧云州困得要死,还要忍着继续批奏折。
“不行了,朕太困了。富察阁老,你有什么办法让朕清醒些?”
富察阁老:“这……”
“早前朕太子时候,听课总是不小心睡着。那时候富察阁老会给朕说故事,让朕提神。”
萧云州抬起黑眼圈的双眼,“现在,富察阁老,你变了。”
“……”富察阁老张嘴。
“你对朕不忠心了,不像以前那样,看朕困,就给朕讲故事,哄朕专心!”
“……!”
格老子的!
富察阁老嘴角抽搐。
皇帝越活越回去了,还当自己五岁半呢!
富察阁老正纠结着,自己是给皇帝讲故事呢,还是不讲呢,魏正就急匆匆进来禀告了。
“皇上,不好啦,三格格那边说是叫了太医看!”
萧云州一瞬不困了,急得站起来。
丢下富察阁老就往外冲。
“怎么回事?前几天不好好的……”别是刺客干的!
萧云州吓得一身冷汗,都没等魏正,就往柳嫔那儿赶。
等进了东华宫柳嫔偏殿,刚刚扶墙站稳喘粗气,就听里面闺女心声如雷般急切。
【嗷呜,太医竟然说我脾胃不调,我这两天确实有些吃不下奶。】
【哎,我这不是愁刺客的事嘛!】
萧云州听见女儿心声,顿时惭愧地低下了头。
都是他这个父皇没有用,让几个月大的孩子操心了。
但下一句,萧云州就傻眼了。
【诶呀但我现在胃口好了,这感化任务刚都已经百分之七十啦,咩哈哈!】
萧云州:“!??”
啥?
七十了?
他又……又干啥了?
萧云州的目光,复杂地转向魏正。
“朕,刚在做什么?”
魏正:“……”
妈诶,皇帝这健忘毛病啥时候能好。
“您刚在让富察阁老讲故事呢。”
“……”
萧云州目光震荡。